梁墨萧走进了大‘门’,他曾设想过无数种他们再次相见的情形,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平淡,人还未到堂前便忽然呆在了当场。
引路的仆从不知这萧王爷到底看见了什么,但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声不响,那仆从往前探出头,想看看堂内到底是什么,会让这个素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闻名的萧王爷忽然愣住。
梁墨萧恍若不觉,只站在堂屋前的台阶,望着‘门’内那抹纤弱的身影。
琉璃刚刚换一身凤仙粉的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头半挽着一个随云髻,面斜‘插’了两枚镂银碎叶簪。
她站在光影略暗的堂屋之,略显苍白的面容,神情淡淡,正低头摆‘弄’着几的茶盏,即使没有光线环绕,周身依旧透着雪‘玉’般的晶莹光华,乌檀发间两点亮‘色’,宛如天人。
他一步一步,慢慢步台阶,向着她走去。
而她始终静立在几前,仿佛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半晌,才将手茶盖落回了茶碗之,抬头看向来人,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如同晨间初曦,美不胜收,却别有一种疏淡,让人生出距离感。
可是久别重逢的欢喜,令他没有察觉到她身的异样,只觉心口涌动,气息也随之紊‘乱’,连呼吸都无法顺畅,心口的翻腾的血液,一阵冷一阵热。
他走到她身前两步,不管不顾地想要将她拉入怀,可伸出的手却虚扑在空,连暗含‘药’香的衣角都没有碰着,他怔怔地看着错开他身侧的琉璃,脸的笑容依然还在,出口的语调却略显艰难起来,不敢置信道,“琉璃?”
她掩在袖的手紧紧捏了一下衣袖的绣线,垂下双眸,敛去眸流转的‘波’光,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一时不敢直视。
梁墨萧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茫然迟疑之时,忽然想起在途听闻的消息,连忙将手收了回来,道,“是我唐突了,我居然忘记了你受伤了。”
只一眼,他便立刻将满腹心神都落到了她看似已无异样的左肩之,又落到那平日更白一分的面庞,逃避躲闪的眼眸,一样样都刺入他的心底,痛的他一下子没喘过气来,本因没日没夜赶路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几乎要泣出血来。
“邹陶!”他枯哑低沉的声音满是戾气,沉静的黑瞳是不容忽视的憎恨炽焰。
“不必如此挂怀,你若当真介意,便赢了这场仗,更甚之,夺得这片天下,才算与我有所‘交’代。”
她纤长的睫‘毛’之下,一双清瞳清澈如‘春’日朝‘露’,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那里面清清楚楚地倒映出他的身影,这一刻,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必问也知道,她的眼,他身后整个天下更重要。
他只觉得心口某一根弦猛地颤了一下,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可一想到她还有伤在身,便只得按捺下来,点头答应道,“好。”
琉璃心一痛,攥着衣袖的手握成了拳,强迫自己不要受到他的影响,‘欲’开口时,喉口忽然像是被哽住了,说不出任何话。
梁墨萧见她不语,向来沉静平稳的声音,此时也开始‘波’动颤抖起来,“为何这次回来了也不同我事先递个消息,一个人冒冒失失地跑到斜峡关来,还让自己受了伤,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有多担心?”
他抬起手,想要轻抚她的面容,可是这一切却在琉璃避开身子的那一刻如触碰幻梦一般,不敢置信,如在雾。
如果他之前的举动是因为要顾及她身的伤口,那这一次的避开说明了什么,他忽然有些不敢往下想,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有点恍惚地问,“你怎么了?”
琉璃的目光定在那满盛的骄阳,眼看着随着日影的移动,整个庭院都铺出一片金光来,她刚‘欲’说话,却听离堂屋不远的大‘门’传来敲‘门’的声音。
二进的院子很小,站在堂屋里都能将外头的布置看得一清二楚,很快,看到佚伯踩着匆匆的步伐前去开‘门’了。
进来的是个士兵,是那日议和时同行的一个,他先是与佚伯打了声招呼,目光在院子里逡巡了一圈,一眼看到站在堂屋里的琉璃,立马笑嘻嘻地跑了进来。
这些底下的士兵有很多都没有见过梁墨萧,所以他并不认得屋还有一个人是谁,只当是琉璃的熟人,进屋的时候还冲梁墨萧点了点头,才对琉璃道,“柳姑娘,我们将军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