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了西风岭又转路向下行了几里,来到一处嵌在山岩林深处的幽潭前才止了步。
此处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薄薄铺地的花草。潭水映着漫天幽云而显得深沉暗黑,湖畔偶然点地的花却妖艳异常。
到这里厉凡琛才终于得偿所愿的不用再被刀挟了。
芊霙雪站在潭前不明所以,回头看了杜方达一眼,模模糊糊的只觉他目光深沉,便问:“要下去?”
“找墓门。”
“墓门?”厉凡琛大疑道,“你们把蛊养在别人的坟里?太损阴德了吧!”
杜方达冷冷瞥了他一眼,厉凡琛连忙会意着双手捂住嘴。
“元君不知墓门所在?”方才刀挟厉凡琛的那位上君询道。
“先前那道墓门已经被毁了。”卓上君作答。
此山中葬的便是那位不可一世的长幽武王。
杜方达凝神瞧着对面崖壁,片刻,他掌心运出一团凝力,挥掌一击,就见崖壁上被砸了一个凹坑,待土石落定,便见一枚吊环悬链落出。
洛蘅在不远处观望着,见杜方达出手这般狠准不禁略有惊疑。
他的内力深厚得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内力与灵力不同,灵力若得机遇或可一朝猛增,但内力却必须实实在在一步一坑的慢慢累积,两者虽然都要讲究天赋,但内力却更重后天积累。
且内力依魄而存,不可送传,凡人原本就寿数不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以寻常寿数修出蛮横胜仙妖的内力。
方才杜方达击破石壁所用的内力就寻常人而言已经不少,但于他而言却似乎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
虽然就这一手还不足以让洛蘅准确看出他的实力如何,但随便应量揣摩一下,绝对不弱。
杜方达往芊霙雪脖子上挂了只铜铃,然后解了她缚手的绳索,“过去开门。”
芊霙雪捧起这只无芯铜铃,打量了片刻,“这是城里那些邪尸挂的东西吗?”
杜方达不语,取出另一只铃铛一摇,芊霙雪胸前的铃铛一响,她立马捂住双耳,神情痛苦着,连忙道:“行行行,都听你的!”
厉凡琛也蹲在一边,双手捂耳,声音都颤抖着:“杜元君,咱们有话好好说说,别摇铃铛行吗?”
芊霙雪幽幽一叹,放下双手,乖乖动身,足尖点波飞身跃上崖壁,钻进那个被杜方达砸出的半人高的坑里。
吊环垂在缺口,铁链都足有她的胳膊粗。
于是芊霙雪拽着链子挣扎着往外拖,奈何这玩意儿就像是焊死在里面一样,半天拽不动还扯得她后背刀伤裂痛无比。
芊霙雪试了半天也没把那锁链拽出来,只好手扶着铁链回头道:“拉不动。”
“我去帮她。”厉凡琛笑呵呵着,没事人似的走前了一步,杜方达手肘一抬,铃铛响了一半就磕在他的额头上,“当”的一声清脆,厉凡琛立马捂住额头“哎哟”嚎了一声。
杜方达磕了厉凡琛一下就兀自进前,似乎要亲自过去支援,然而不等他迈完一步,就听湖对岸沉沉磨响,芊霙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铁链坠了下去,再想松手已经迟了。
芊霙雪脑子瞬间空白了,惊叫着就闭着眼睛栽下去了,却没像预料的那样在地上摔个七荤八素,反倒是结结实实的砸进了某人怀里。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还没有落实,于是余惊未了的也不敢睁眼。洛蘅一手将她揽在怀里,一手从她颈上拽下铜铃,落地,正好也把那东西甩到了潭对岸。
吊环一直坠出数尺,到了头才见隐隐盘在上头的灵光散去。
芊霙雪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血淋淋的双手染了洛蘅净雅无尘的冰蓝衣襟,于是连忙电触似的把那双血手收回来,聚在自己襟前,再抬眼打量洛蘅。
此时洛蘅正跟湖对岸的带头老大对视着。
厉凡琛看着被甩到这岸的铜铃,觍着脸笑着提议道:“青泽君,下次你再遇到这玩意儿,麻烦可不可以就地解决?”他看这玩意儿实在怵得慌。
洛蘅淡淡分给他一丝余光,“你踩一脚。”
厉凡琛现在还当着人家的俘虏,哪敢伸脚去踩,只敢蠢蠢欲动的瞟了两眼,然后就见杜方达横过一步,一脚踏碎了那个早就被捏碎了内元的铃铛,道:“仙君随了一路怎么不早点现身?”
厉凡琛提了口气,一开口,还没出声,就有人很顺势的拿麻绳勒了他的牙口。
“呜呜呜……”厉凡琛说不了话了,却还又惊又吓的哼哼着。
刀挟了他一路的上君耳根子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了,于是狠狠系紧绳头,最后压着性子在他耳边道:“再哼一声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于是厉少主只能可怜巴巴的向潭对岸的青泽君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洛蘅选择暂时无视那家伙的求助。
铁链声止片刻,地面微微颤栗,就见潭中心落出一个漩涡,隆隆闷响从水下传来,又空又沉。
潭中深水落尽,显出的却是一个幽黑无底的深渊黑洞,水声余音还在隆隆,凉凉阴风从洞深处涌来,森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