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副统首却没似往常那般领着元帅进入铸堂,而是一路钻去了西院,且一踏入院门便见一副玄黑重甲立于庭院之中,一群不止是闲来无事还是跟着忙活的大汉便围着此甲戳戳指指,讨论的跟吵架似的。
而这铁副统首便跟邀着状元似的摆手开路道:“静一静、静一静啊!元帅来了。”
“元帅”俩字似乎还真有镇场的奇效,他本人都还没开口,这一帮子看起来没有铜锣镇不静的大汉便已倏地闭了嘴,全都恭恭敬敬的瞧着元帅,眼巴巴的好像还有几分期待评赏的意味。
“过来给我搭把手……”高统首却藏在重甲后不知在琢磨什么,似乎也没听见铁副统首吆喝的动静。
铁副统首听见他高兄在甲后嚷嚷着要搭手便忙不迭的跑过去了。
那两位统首合力将重甲的最后一片肩甲搭上承甲的架上,然后高统首才擦着汗出来,蓦然一眼瞧见了元帅大人。
高统首此刻正高卷着两袖,连衣摆都挂在腰带上,一身斑驳浊痕,俨然一副老铁匠的模样。
“元、元帅大人?”高统首一时手忙脚乱的都不知是该先放袖子还是先撂衣摆,君寒见了他这慌乱便笑而摆手,“不必多礼。”
君寒转眼瞧住这副似乎是残旧翻新的重甲,便问:“诸位已经调整好了?”
“不不不,这会儿正争论呢。”高大人幽怨的扫了他这满院子不叫人省心的货色,然后才对君寒详细道:“这副甲刚刚修整完,也才剔了灵,正好在初模状态,所以想征求一下元帅的意见——”
接下来的话他还不及说,旁边的铸炼师便已忍不住先道了:“先前的重甲即使离了人也还蕴着灵,若想解决这个问题,只需在甲上另加一道封锁,带将士披甲后再行解封。”
此言才落罢,立马就有人出来反驳:“解封须得耗费时间,若遇紧急岂非延误战机,依我看还是直接在甲中加一道摧灵令,弃甲离人即废。”
“如此,若是出了岔子岂不是要伤及披甲之人,毕竟战场上情况难料,岂能增添这等风险。”
……
那群大汉七嘴八舌的又将争吵起来,高统首连声压了几回也没压下来,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一声嚷道:“都给我闭嘴!扯的什么玩意儿,元帅大人在此,不得无礼!”
这回真惹毛了统首大人,那群唧唧歪歪的大汉也才安静下来。
高统首毕恭毕敬的又向君寒行礼道:“方才他们所言只是我们暂定的几种方案,今日请元帅来要谈的却是另一件事。”
元帅大人耐心极佳,听了那一串嘈杂也无怒意,“大人请讲。”
“不论研制新物还是更迭翻新,这些机甲实用之物总免不得多次试验,但是这次返回院里的旧甲有些吃紧,还有一部分实在无法修整,元帅若要将黑甲营的武器尽皆修新的话,恐怕还需请营中将士入院佩试,因黑甲营军制与兵部相离,我等不敢擅作决定,故需劳问元帅。”
“不知可否前往营中佩试?毕竟铁麟军有些阶制的确不便招摇过市。”
“也可。另还有一事,若元帅不急于用兵的话,可否容许我等将营中甲胄武器循件细察,如此恐怕要搬空兵械库,此事耗时良久,可妥?”
若是一朝将黑甲营兵械库完全搬空自然有失稳妥,毕竟世事无常,难保没有武器的日子里不会出什么差错。
“可否分次查探?如今国中并无吃紧战事,倒无需太急,只是城防不可误。”
得了元帅的两番许可与建议,高统首最后尚有一问:“那此事是否上奏陛下——若奏,如今的装备便将淘汰,可大动,若不奏,我等就只可行尚在保养范畴内的调整。”
这些武器原本并没有多大的毛病,横竖也只是有那么一个小把柄而已,倒的确犯不着奏请陛下全盘更换。
况且调整装备这事君寒原本就打算压住风声,以便在必要之时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若大张旗鼓的全全更换,岂不是多给了敌人一个防备加强的契机。
“不必上奏陛下,也不必全部更换,只需调整灵蕴即可。”
“明白。”高统首收礼,朝左右摆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
那些大汉怏怏的离去,走时还相互嘀咕着斗嘴。
待人都走干净只剩下两位统首面对元帅时,高统首才再度开口:“今日之事本该由我等前往帅府禀报,却劳烦元帅大人亲至院中,失礼之处还望元帅见谅。”
“无妨。”
“故我等今日冒昧请元帅至此乃有另一要紧事须得告知元帅。”
这个结果君寒早也料到了,便从容道:“何事要紧?”
这两位统首神色诡异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斟酌言辞。
若是险况的话,这两位统首必然没工夫在这犹豫。
“元帅那晚击碎的魃魅之像似乎还没完全‘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