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屋子通体散着一种森森寒凉之意,春时的月夜照说并不凄冷,但这屋子活像个冰窖一般,冷飕飕的,靠近便起鸡皮疙瘩。
两人小心翼翼的靠近此屋,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门上的朱砂符纹。
璃影骇然一惊,“这是仙门的符咒!”
虽然璃影对仙门之物知之也并不甚多,却仍旧清楚的记得她父亲昔年悉心教授她的仙门符箓章法,时至今日依然深谙于心。
仙门道法主修天地之道,引灵蕴灵亦循自然之法,这门上的符箓行笔流畅,且灵蕴悠畅,主借灵蕴势,的确是典型的道门章法。
时隔多年,突然又见早已被抹杀无踪的仙门之物,璃影多少有些恍惚,却很快又收回神来,抑制住了心底那点尘封已久的残哀旧思,只留神于当下。
璃影虽然一眼就认得出是仙门的符咒,但她到底没有深入学习过符咒的画法和用途,所以也着实漠不清楚此符的作用是什么。
易尘追也借着月光将此符整体琢磨了一遭,掘了记忆好久,才终于想起来百里云前不久教过的一点点符咒的大体分类——像这样行笔流畅、一气呵成而且中轴对称的符纹多半用于引灵造势,因为需要灵流通顺所以笔画不可分断。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百里云之前很严肃的告诉过易尘追,但凡与符纹相关的事都不可大意,因为符咒对灵势的影响非常大,若轻易毁触,极有可能造成难以控制的局面……
易尘追瞧着这门上的符咒纠结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决定不要贸然破入。
却也不可无功而返。
于是易尘追突然从怀里揣出叠纸来,又从腰间摸出支以帽存墨的笔,拿嘴叼了笔帽便照着门上的符纹在纸上弯弯扭扭的摩画。
“你做什么?”
易尘追嘴角叼着笔帽,只能含糊道:“师父不是说遇到符纹不可大意,要是不小心破坏了咒势容易惹乱子……”
虽然元帅并没有要求易尘追以“师父”尊称百里云,但那位总头大人就非得在这事上穷讲究,不叫他“师父”就打死不教。
无奈,易尘追只好乖乖顺从。
易尘追这临时描符的办法虽然笨,不过也的确比贸然擅闯要来得稳妥。
故此,璃影便没有干涉他。
趁易尘追描符的当,璃影便借着此处地势高的优势扫望整个村庄,却发现那些原本连绵不绝的青烟不知几时绝了迹。
璃影退步挨近易尘追,轻轻贴靠住他的背,谨慎的留意四周动静,“你快点。”
易尘追匆匆收住最后一笔,也顾不得留神自己画成了什么鬼模样便收起纸笔。
“过来。”璃影借着背靠背的方便扯过他的腕子,月下形影一溜,便带着他跃上了茂密的树梢,将身形完全藏匿在茂叶间,“藏好气息,我们一会儿可以跟着那个小孩进去。”璃影简单交代罢便不再讲话。
“他快回来了?”
“嘘……”
虽然并不十分确定,但那个白面的小孩有可能是外出搜集某种东西——或许与那些烟有关——而那些原本不断不绝的青烟突然止息,说不定就是那小家伙准备回程的前兆。
也果如璃影所料,那个包了一身漆黑却顶着一张白的吓人的脸的小孩在他们藏身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回来了。
他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番,月光下,依稀可见他腰间挂着一只满载的羊皮口袋。
树上两人凝神摒息,心跳却几乎怦到了极致,简直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然而这小家伙虽然看起来相当机灵,但实际上应该也并没有那么强的洞察力,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推了门。
他的身形单薄瘦小,只需将门推开一条掌长的缝便足够他过去。
如此,也只能抢道了。
璃影攥紧易尘追的腕子,蓄势待发,瞅准那小家伙将门开足的一瞬,拽着易尘追飞跃而下,如月下流风一般撞门而入。
那小孩一声惊叫,似乎被璃影拽在身后的易尘追那比起少女而稍显魁梧的身形给撞的砸门而入,掉哪了不清楚,不过听那“咣当”一声应该是摔的不轻。
这屋里果然也跟冰库一般,方一入门便觉寒风刺骨。
璃影的身手比易尘追灵敏许多,由她带着,易尘追自然也轻盈了不少。
两人闯进屋子也并没有停在显眼处,而寻了一处高藏阴影里的房梁借着冲势蹿上,又一次藏住了身形。
然后一定睛,易尘追就被那小孩一记通红暴着血色的幽怨眼神个惊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小孩的确不像是活物,他蹲在大敞的门前,苍白的脸色被黑衣衬得十分凄怖,两眼瞪圆,镶了眼眶一环红圈,怨毒的打量着四周。
“是妖。”璃影简单两字鉴定罢,那小孩突然一声凄厉尖叫,之后便见衣袍一空,倏地窜出一个白影。
梁上两人应势而避,两向跃开,却同一翻身落回地面。
继而便见一只三尾的白狐踮立梁上,狐狸眼里森森透出两道怨毒寒光,冷针似的,刺得两人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