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惊鸿乘坐着马车来到了城南的一处僻静之地,顾府的人守着各个角落,看到她过来,上来迎了迎。
“我们大人就在前面等着啇王妃,请。”
随着他的指引,慕惊鸿在前方空地看到了负立在那的顾太尉。
引路的人点了点头,转身退后。
慕惊鸿并没有带人过来,其他人也并不知道她从钦天监出来就直接来见了顾太尉。
看她一个人过来,没有护卫也没有看到楚啇。
顾太尉有些意外的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大胆。”
“舅舅会对我不利?”慕惊鸿反问。
顾太尉一愣,道:“这要看啇王妃认不认我这个舅舅了。”
“母亲传话,我自是以为舅舅是以亲情的形式来与我会面,原来是我想差了,您是以太尉大人的身份见我。”
顾太尉不冷不淡的看着她,道:“有些事情,舅舅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也不要怪舅舅。”
“我不会怪舅舅,要怪就怪这个世道,我也明白舅舅的苦衷,但也请舅舅能够明白我的苦衷。舅舅今天约见我,也并不是要和我讨论这些吧,舅舅有什么话也不必藏着掖着。”
他们都是明白人。
顾太尉深深的看着从容自若的女子,已经看不见当初那个安静又软弱的少女了,她现在是说一不二的啇王妃,也是钦天监的女官,有着别人忌惮的本事。
她现在能够底气十足的站在他这个太尉面前,说话也没有以往的恭敬有加。
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他这个外甥女,成长得太过可怕了。
“当初你入啇王府之前,顾家和啇王本就不睦,你也早该想到之后发生的那些事,舅舅以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也是在提醒你,后面发生的事情也不能怪舅舅狠心。你既然能来,舅舅也就不多说什么,就是想问问,这一次会京都城,你们又打算做什么,什么时候离开。”
顾太尉问完,神色深深的看着慕惊鸿,等着她的答案。
慕惊鸿微笑道:“如果我的回答不能令舅舅满意,舅舅又会如何对待你的外甥女?”
她的视线朝四周看去,那边守着的都是他的人。
顾太尉微微背过身去,“这就看你是如何让我不满意了。”
危险气息在两人之间散开。
良久。
只听慕惊鸿道:“我只能跟太尉大人明言,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暂时不会和顾府的利益产生冲突。”
顾太尉眯了眯眼,暂时是信了她的话。
只不过,慕惊鸿的话能不能代表楚啇那就值得考究。
“那真的很可惜了。”
顾太尉看着她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慕惊鸿似乎是知道他在可惜了什么,只是淡淡的一笑,“在这个世间,有很多事很多人都可惜了,有些东西却是已经无法挽回了。太尉大人也知道近来皇后表姐对我的偏见颇深,只要她不动歪念头,我也不会有什么行动。”
顾太尉深邃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慕惊鸿走远慢慢的收回来。
虽然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话题,却已经从他们本身的态度知道,他们不可能维持以前的关系了。
或许下一次碰撞就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关系,而不是什么亲情关系。
不管顾氏怎么希望他们和睦,也都是失望。
就算顾太尉放过慕惊鸿,慕惊鸿也不会放过他。
不仅是他,还有楚禹。
慕惊鸿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他们好好的过,她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执念。
如果不是这些仇恨,慕惊鸿或许会选择和楚啇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雁洲。
……
梨花台。
花谢影拾阶而上。
鲜少走正门的花谢影一身官袍未褪就来了梨花台看望骆老,山风吹来,撩起了他的衣摆角。
从上而下望的江挽风静立在前端,看着上来的花谢影。
二人相碰,并没有任何言语的作揖,正要越过时,花谢影突然道:“还未恭喜翰林学士马上就要成为皇家太傅了。”
江挽风看了过来,深邃的眼眸里一道暗流淌过。
“与花侍郎的成就相比,在下还是略逊一筹。”
“小江大人过谦了,前有江大人,后有小江大人,江家之势已然远高于顾府。”
江挽风皱紧了眉头。
当年,花尚书令大人在时,也与江中书旗鼓相当,可后来没有了尚书令一职,他们花家也就有败落之境。
花家嫡子虽然都在朝为官,除了花谢影有晋升的空间外,他的弟弟花息邪却已经被放到外州,还不知道何时能回到京都城。
只要皇上有意压制,那么他们花家就再无起身之地了,相反,江家的势头却是越来越劲了!
“骆老宅心仁厚,花大人能受骆老看重,必也是心志坚毅,爱恨憎明之人。”
花谢影坦然微笑,江挽风在讽刺他花谢影心性如斗筲之器。
“小江大人说得没错,在下向来爱恨憎明,提醒小江大人几句,宫中事还是少涉及。不管是花家亦或是其他落马的世家,小江大人也是一路看着过来,知晓他们的下场。”
江挽风黑眸微眯。
“骆老久等了,小江大人请便。”
一揖,花谢影越过去。
扭头看向梨花台的平顶之处入口,花谢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个地方,小童子笑脸迎着走远。
江挽风捏了捏拳,又松放。
从东岐国回来后,花谢影就似变了个人,越发不好相处了。
江相婵在宫中越发得势,随之而来的是皇上对江家的期望,给予了他们江家更多的荣誉,可他也明白,如果江家真如其他世家那样避嫌,那将会变成皇帝手里的一枚废棋。
花谢影说得没有错,如果再按照这样的路数往下走,江家迟早是要变成另一个花家,甚至是端木家。
“鲁文清啊鲁文清,跟着你走,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对是错,一旦踏错,我江挽风就是要赔上整个江家。”
为了一个端木樽月,是否值得?
江挽风苦苦一笑,慢步下山。
……
对比三年前的骆老已经老了不少,看到花谢影又不由想起了慕惊鸿,“如今啇王妃已入朝为女官,掌钦天监事宜,当初也是觉得啇王妃棋阵精绝,不想时隔几年,便有了这番变故。”
“骆老近来的身体如何?这是晚辈在民间收集到的良药,还望骆老收下。”
花谢影未答骆老的话,而是将手里的盒子送了出去。
旁边长大了许多的少年接了过去。
提起慕惊鸿这个人,花谢影心里边总是有些异样,故而有意避开。
“你有心来探望我这老头子已经很高兴了,还带什么礼。”
“晚辈担心骆老的身体,骆老还得千万保重自己才是。”
“如今这朝局混乱,皇上一心想要掌天下权,为人臣子,手里没有半分实权,人心亦不稳。这人心不稳,便会做出一些极端的大事来。且说这顾府,越是打压越是奋力反抗,就是如此才会将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也只有在花谢影这样的人面前,骆老才会发这样的牢骚。
花谢影知道骆老是心疼北唐的朝局,害怕平民百姓遭受人祸。
时局动荡,最先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