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牛棚的时候,苏老头的意识已经昏迷了。
唐半夏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活不长了,面色已经泛了青,手上耳朵都冻烂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死气。
虽然说很玄乎,但只要是个大夫,都能看到这种气息。
她过去探了探脉,果然,脉象已经几近于无。
“我试试吧。”她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抢救回来了。
江老头夫妻俩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表情变的悲怆,这种悲伤里更有一种同病相怜。
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久,又处境相同,不可避免的抱团取暖。
初时苏老哥日子好过,没少接济他们。
后来苏老哥落难,他们也尽量帮衬着,只是自己都朝不保夕的,哪有余力帮那么多呢。
前几天老伴病了,他这阵子一直忙着照顾老伴,等再想起苏老哥的时候,他已经病的不太清醒了。
这时候也等不得取暖了,唐半夏直接让人把苏老头外面的衣服褪下,给他施针,刺激他体内的生命力。
只是,效果几近于无。
随着她一根一根的针下去,苏老头竟然渐渐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神里,清醒宁静,没有以往的怨毒,后来的苦涩,现在的他很平静。
他看了看床边的温沐白,咧了咧嘴:“文瑾。”
温沐白:“嗤~”
别指望这老头这幅样子自己就会原谅他,绝对不可能。
苏老头没有说话,看向江老头夫妻:“江老弟,劳烦,我想跟文瑾最后说说话。”
江老头脸上闪过难过,可也什么都没说,带着老伴和外孙出了牛棚。
老头才把目光放到唐半夏脸上,吃力的说了声:“谢、谢。”
唐半夏没说话,只是看向温沐白。
温沐白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波动,她叹了口气,道:“我是个大夫。”
言下之意是这是我的职责,跟苏老头没有任何关系。
苏老头也不在意,只是轻声道:“沪市老宅祖宗祠堂下面,从左到右数十九块砖,撬出来,里面有个机关,左拧七下,右拧两下,按下去,在右拧八下,再按一次,记住,别错了。”
他始终看的是唐半夏,说完这一长串的话,喘息开始断断续续的:“给、给孩子的。”
说完以后,他又眷恋的看了眼温沐白,张嘴道:“永、永和,你、你爹,善、善待他。”
温沐白嗤笑一声:“东西你留着,我们家团团不要你的脏东西,也别指望我照顾你儿子,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不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他们很惨的份上了。
还指望他照顾?
苏老头目光暗淡下去,祈求的望着他:“求、求你。”
温沐白直接侧过头去,拒绝的很干脆。
苏老头就这么祈求的看着他,希望他能转过头,看直到他眼里没了光彩,都没有等到那一刻。
屋里渐渐没了声音,温沐白才转过头来,嫌恶的看了一眼:“媳妇儿,我们走吧。”
“好。”
唐半夏也没说什么,遭受一切苦难的是温沐白,谁也没有资格指摘他什么。
出了牛棚,跟外面等着的江老头一家三口颔了颔首,说:“劳烦通知一下大队长来收拾。”
余思锐的眼泪霎时滚落。
剩下的唐半夏就没再看,牵着温沐白的手回了家。
在路上的时候,他想了想问道:“要不要给他买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