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脸上的笑意更盛:“但我看你今天如此大的手笔,还以为你能给西城外的那些饥民每人都发三百两呢!”
北丰秦道:“我只是见兄台受窘,又恐兄台伤人,一时情急,就自作主张……”见江遥只是发笑,他顿了顿,又道,“若兄台不愿白受馈赠,那这三百两就当是我借给兄台……”
“我不喜欢欠别人钱。”江遥淡淡地道,“我这人还有个信条——能够当面赖掉的债,就用不着借钱去补了!”
旁人只道这小子不识好歹,连北丰秦的面子都不给。但近处的萧凌梦听懂了江遥话语中暗藏的锋锐,这两人说话的语气虽然云淡风轻,但明里暗里都藏着杀气,随时有可能打起来。她听着听着,身子微微战栗起来——并非紧张,而是出于兴奋。
唯有萧凌梦知道,眼前这两个少年,一个是英杰榜第三,一个是英杰榜第四,皆是名动天下的人物。他们大抵都感受到了对方的特异之处,四目对望之下的眼神都有所变化。萧凌梦看在眼里,一时有些呆了。
她本想劝开江遥,但一股奇异的念头阻止了她。难得见到年轻一辈中最强的两人正面争锋,如此精彩的戏码可不多见。北丰秦固然是风采卓绝,但惜花公子未必就输给他。倘若今天这场戏被自己打断,萧凌梦可以保证,自己的念头恐怕一辈子都难以通达,所以哪怕冒着被连累的危险,她也干脆不声不吭。
这时候江遥松开了按在萧三爷肩膀上的手掌,萧三爷骤然获得自由,身体却早就被拧得发麻,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长喘几口大气,嘴里却不肯罢休:“小杂种,你要真有本事,就在这里打死你爷爷,不然就是狗娘养的!”
江遥看也不看他,迈步径直从北丰秦身边走过去。
萧凌梦这回看得真切,当江遥经过的时候,北丰秦的左肩微微动了一下,江遥也有一个略微侧头的动作——这一画面转眼即逝,萧凌梦的心刚刚提起来,那两人却已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了。圣城最强的两个年轻人的对决,终究没有发生。
“小狗儿,有种别走!”萧三爷犹在冲着江遥的背影叫骂,得不到理会,便朝萧凌梦淫笑,“小丫头,你的情哥哥说走就走,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萧凌梦倒不担心这点。惜花公子显然不是一个会被无赖吓跑的人。她只是好奇,江遥到底打算怎么做?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江遥很快转身回来,手中多了一坛酒和一张油纸。
“你刚才说,要多少钱?”
“三……三百两。”萧三爷看着这黄脸青年淡淡的神情,呼吸有点困难起来,尤其他刚才还吃过这人的苦头。他缩了缩头,随即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萧三爷的名声,这一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岂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败坏?他脖子一梗,加大嗓门道:“三百两,一分不能少!”
“你这条烂命,值三百两?”江遥露出好笑的神情。
萧三爷很想以更大的笑声反击回去,但被这人的眼神盯着,浑身嗖嗖发凉,实在笑不出来,只横眉竖目,拍了拍胸膛:“三爷在战场上杀敌立功的时候,你这小狗还没生出来!”说着,他狠狠吐了一口浓痰,指着江遥的鼻子骂道,“你这小狗崽子,学了几手把式,就不知道有几斤几两了!你出门问问,整座圣城,谁不知道我三爷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有种的,你就一刀杀了我,不然——”
骂人的话没说完,江遥突然拍开酒坛封口,上前一步,把整坛就都往他身上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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