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藤桥架在归云峰两座最高的山崖之间,顾清弦从上摔下,自分必死,倒也不怎么恐慌,反而是嘴角含笑,心中道:“我终归是没有练成‘飞龙乘云。’”
顾清弦闭上眼睛,任由寒风从身旁呼啸而过,过了好一会,突然听得“扑通”一声,就此不省人事。
又过了许久,待到顾清弦醒来,只感周身十分温暖,睁眼看时,却是浮在一个水潭之中。顾清弦天生水性极好,当即游上了岸,将湿透的衣服脱下晾干。
原来这悬崖之下并非山地,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温泉。那潭水深不见底,顾清弦下坠之势经这么缓得一缓,方才保住性命。劫后余生之下,顾清弦长出了一口气,转身观察周围环境。
这水潭四面环山、幽深静谧,似乎已多年不见人迹。顾清弦寻了半晌,连一条小径都没找到。
顾清弦心道:“这谷底多半爷爷也不知道,莫要是个绝境,只能在此饿死。”心中越想越烦,一掌拍在身旁树上。他如今掌力雄厚,那树被震得使劲摇晃起来。忽然“哗”的一声,有一件东西从树上掉落下来。
顾清弦上前捡起,却是一本旧书,书封上写着《曹子建集》,顾清弦只道这书是往日叶老人在山崖上失手掉落下来的,当下也不在意,将书放在一边,继续寻找出口。
谁知转了几圈,仍是毫无发现,顾清弦不禁微微气馁,坐在地上,拿过那书信手翻开几页,见里面写的正是《洛神赋》,顾清弦心想:“我空自学成‘惊鸿步’与‘游龙步’,以后却再无机会施展了。”再往后翻,书上出现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隐约可见“夏侯”二字。顾清弦心中一震,仔细看时,见那上面写道:
“我夏侯剑平生一事无成,文不能惊四座,武不得安天下,徒居深山之中十余载,实乃一废人也。今日下山,愿舍此一身,换九州百姓安宁,若得如此,则人间无憾也。”
顾清弦一字一句读来,心道:“原来这书是夏侯前辈所留,他后来创立云安帮,惩奸除恶,帮扶百姓,也算达成了心愿。”
顾清弦将书再翻过一页,只见后面仍是夏侯剑笔迹,左上方写着:“吾久不出江湖,于深山之中悟得武学一套,自觉其意蕴与寻常所学大相径庭,吾出山后,恐此技遗失,今特将其录于此,也使后世之人知我名号。”
顾清弦双手颤抖着翻开剩下书页,上面记载的正是穿云掌与归云剑的招式与口诀,后面还有惊鸿步、游龙步与纳云诀心法。这一下喜从天降,乐得顾清弦合不拢口。只见书上写道:“穿云掌与归云剑需以纳云诀内功为根基,习练纳云诀者,三年可通第一段,再五年可通第二段,悟性高者再十年可通第三段。纳云诀二段时可习穿云掌,三段时可习归云剑,切记不可逾越,否则于己有害无利。”
顾清弦这才恍然:“原来爷爷并非故意不教自己归云剑,而是怕自己内力不足,强行练剑恐遭反噬。”他又哪里知道,若非顾宇在他七岁之时,便同九音谷中长老商量,将纳云诀第一段偷偷传了给他,打了十多年的基础,他也难以在数月之中学会穿云掌。
手中紧握书本,若在以前,顾清弦自然毫不犹豫去看归云剑的招式,可他现在一心钻研穿云掌,对归云剑的兴趣倒淡了许多,况且如书中所言,自己纳云诀未通三段,尚不能习练归云剑。
当下找到掌法的最后一页,开始细致读起来。顾清弦只道书中会有什么特殊法门,谁知将书读过一遍后方才发现那上面所载“飞龙乘云”的口诀与招式和叶老人所传一般无二,这下满腔热血如遇冰水,只觉空欢喜一场。
顾清弦起身将二十四式穿云掌又从头到尾打过一回,最后那一式“飞龙乘云”仍不得关窍。顾清弦不死心,拿起书本再看一遍,这回在“飞龙乘云”的招式中发现一行小字,上面写着:“吾自九天之上,乘白云而落,驭六合之风,踏游龙之步,凡八十一次乃悟。”
“自九天之上,乘白云而落……”顾清弦重复几遍,心想:“夏侯前辈在归云峰中隐居十八年,就如一只盘曲的飞龙,养精蓄锐,一朝出世,自是势不可挡。我无这般体会,怕是难以学全穿云掌了。”他关上书本,环顾四周,心念一动:“此书既是夏侯前辈放在这里,说明附近必有出路,且待我再找一遍。”
他心中存了有路可出的念头,这下便不再着急,慢慢地沿着岩壁一点一点摸索,终于在西边找到一块松动的石头。顾清弦运起内力将那大石移开,露出背后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顾清弦虽不小,却是怕黑。他回到树边,摘下两根粗树枝当做兵刃,这才又进到洞里。
那洞中半点声音也无,倒显得更加吓人。顾清弦快步往前,没过多久,即望见一丝亮光。
顾清弦乍见有光,知道道路没错,这下庆幸不已,撒腿便跑了过去。一出山洞,眼前豁然开朗,顾清弦仔细看时,却是在叶老人种植的花圃之上,也就是当初自己被崇阳帮追赶之地,自己当时只道这花圃三面环山,谁知上面还有一条路。
那洞口终年被杂草所掩,因此无人发现,顾清弦常日里跟随叶老人攀山跃壁,运送粮食,这洞口离地面虽有八九丈高度,去也难不倒他。当下施展惊鸿步,几个起落,轻轻巧巧从上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