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回不去了,秦婧姝是琉璃仙子,是从圣第一,可秦落衣,连她御剑术都控制不好,要靠着别人的真气才能苟延残喘,其中差别,还是太大了些。
也许连黎念笙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在秦落衣面前描述者秦婧姝的一切,都是以“她”来称呼,似乎这就是两个人的轨迹,平行,却无法相交。
笛儿的话此时在脑中响起,她说自己不过是放不下琉璃仙子的虚名…
一声轻笑,她在心中鄙视着自己,而后默默放下了水杯。
黎念笙还想说些什么,一袭红衣的少年风风火火的赶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论。
见萧裴煜笑的龇牙咧嘴的,秦落衣不免叮嘱一句:“这晏家如今在操办白事呢,你别一天天扯着个大脸笑,把你这衣服也换换。”
萧裴煜瞅了眼自己,一袭红衣好像是太招摇了些,耷拉着脑袋坐下,“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世子殿下又觉得不可思议,道:“我都没想到,你还会在意这些事呢?”
秦落衣扯了扯嘴角,敷衍道:“这毕竟行走江湖,人情世故,总是要做好的。”
她愣了一会儿,又想起笛儿的话,若是当年,自己能在意一些人情世故,能虚心一些,至少当年魔教攻上来的时候,琉璃阁不至于孤立无援。
萧裴煜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余光的一抹白衣吸引,叶盼姝别别扭扭的移步过来,想来是因为上次她和秦落衣大吵一架的事。
秦落衣也察觉他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向叶盼姝投去了和蔼的笑容,其实,她也正好有事想和这个小姑娘商量。
“上次,还要多谢叶姑娘救命之恩。”
叶盼姝停顿了一会儿,知道她说的是笛护法的事,心中一紧,其实说到底,秦婧姝与她有救命之恩,而琴笛笙磬与她,则有授业之恩,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亲手葬送了琉璃阁的,会是这四个人。
“她曾是琉璃阁的旧人,这是我琉璃阁的恩怨,本就不该牵扯到别人。”
秦落衣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她还年轻,不必要把精力都浪费在旧事上,况且秦婧姝,是真的不记得她,为了一个不记得自己的人,又是何苦?
“叶姑娘这次来晏家,觉得那位昀霜剑仙如何?”
叶盼姝眼中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谢青遥一剑霜寒十四州,一击即能粉碎那成群的尸魁,那至寒之剑的风姿,她同是寒冰之体,又怎会不膜拜,又怎会不仰慕于那大名鼎鼎的昀霜剑仙?可每每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背叛了琉璃阁,背叛了秦婧姝。
且不说谢青遥会不会收她,可这江湖,总要有一个人记得那轰轰烈烈的琉璃仙子,这江湖,总要有一个人记得,十年前,曾有一个鼎盛的琉璃阁。
“叶姑娘?”秦落衣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叶盼姝回过神来,有些遗憾,却故作姿态,道:“昀霜剑仙,我自然是膜拜的。”
“膜拜归膜拜,叶姑娘若是有这样一位高人指点,入幽皇境,怕是迟早的事了。”
叶盼姝低着头,黛眉也紧皱着,既是习武之人,谁不想入幽皇境,谁不想入冠绝榜?
谁不想能使出那与自己的武器心意相通的纵灵之术?
琉璃阁代表的,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人,有人,才会有一个门派,可这武林,她是最后一个琉璃阁的人,如果连她都放弃了这三个字,怕是日后,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了。
“切!”萧裴煜忽然哼了一声,少年大大咧咧的,直接道:“别装矜持了叶姑娘!你眼睛里的崇拜,都要溢出来了。”
“拜师又不丢脸,你知道归云宗的少主沈洛溪,为了拜师琴仙,当日大庭广众之下,可是直接耍无赖抱了琴仙的大腿!”
“就是,正所谓名师出高徒,这习武之人总要有个高人指点,”秦落衣也应和着,“我看叶姑娘跟骨上佳,如今又是良玉榜的榜首,你若是有昀霜剑仙引导,才有这入幽皇境的机缘啊。”
叶盼姝依旧紧锁着眉头,她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可她如何能背离琉璃阁?
“秦婧姝…”秦落衣忽然开口,“是不会希望你为了她,白白葬送你的前程的。”
她说这话时眼神极度的坚毅,像是劝着迷途的游子,要给旁人指引一条明路,震傻了萧裴煜,也惊了黎念笙。
与萧裴煜而言,他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秦落衣。
与黎念笙而言,此话,便是决心要旧人都与她的过去一刀两断,不愿拖着旁人,此后,也再难做回秦婧姝。
这样的秦落衣亦让叶盼姝觉得有些恍然,一种道不明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她摇了摇头,坚持道:“秦阁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再让我想想吧。”
“不过…”她话锋一转,望着秦落衣,有些奇怪,“我以后,能不能称呼你秦姐姐…或是秦姑娘,叫你秦阁主,总觉得有些别扭。”
秦落衣自然的笑着,“姑娘姐姐的,无谓都是个称呼,你若不嫌弃,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
她抿了口茶,心中暗悔,看来当年,连姓也该改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