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未雨一直都不知道坐在他右手边的小胖子叫什么。当然,他也不在乎这些事情。
从小就被宠到大的小未雨,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孤傲。即便面对云青青,他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面对欧阳明,他从来都是微昂着头。
连云青青和欧阳明都不能完全让小未雨低首,何况身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身上总是带有一种莫名味道的小胖子呢。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小未雨才知道,这个小胖子叫做孙原,一个埋在记忆深处的名字。
孙原敲了敲门,发现没有人来应答。蹲下圆滚滚的身子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看到外面漆黑一片,他垂着头想了想,应该是妈妈还没有下班。
妈妈为了给他攒以后上学的钱,一天要做好几份工作,他是知道妈妈的辛苦的。
忽然,整个楼梯暗了下来。孙原看着漆黑的世界,心中有一种止不住的恐惧,他赶紧站起身子,重重地咳嗽两声,声控灯再次被唤醒,昏黄的灯光自然不如栖霞山的惊艳,不过却也能够照亮眼前的世界。
他从脖子上摘下钥匙,拼命地垫着脚够着钥匙孔。
不是每次都能够到的,有时候需要去旁边搬一个小凳子。
用力地推开大门,打开如同楼道一样黄晕晕的灯,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房间除了回音之外,什么都没有。
映入眼帘的是破旧而整洁的客厅,浸着水黄色的墙皮已经不能完全披在屋子身上,沙发也漏出了一朵灿烂的棉球,古朴的茶桌上摆放着一个如同鞋盒大小的电视机,不打开还好,如果打开的话,不拍几下,它总是烦人地叫,像极了冬天孩子踏在积雪上的声音,电视上方挂着一张黑白的照片。
孙原将背后妈妈给自己缝的书包放到沙发上,熟练地走到矮矮的饭桌前,拿开粘着洗不掉的油渍的笼罩,笼罩下是妈妈给自己准备的饭菜。
一盘辣炒的白菜,十分下饭;一碗微凉的米饭,足以吃饱。
孙原有些疑惑,今天妈妈是上夜班的吗?他挠了挠头,也许是妈妈要半夜才能回来呢。
想到这里,孙原搬过嘎吱嘎吱的小凳子,坐到饭桌前,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晚饭。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要和妈妈学学如何生火了,这样就可以自己热一热饭菜了。
微凉的米饭入口,孙原如是想着。
简朴和破旧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什么叫做简朴,我能换,嘿,我就不换。
什么叫做破旧,我想换,嘿,我换不了。
吃完饭的孙原,熟练地拿起碗筷,走进隔出来的厨房,凑着不算冰凉的水,努力将它们洗得干干净净。
洗完了碗筷,他倒着短短的小腿,一下子扑到沙发上,沙发往下一陷,发出了嘎吱一声。吓得孙原赶紧坐好身子,小手拍着自己胸口,告诫自己下次可不能这样扑了。
想着,他又忍不住地笑了。跳下沙发,从角落中翻出几张破旧的报纸,又从妈妈屋子里拿出一把剪刀。
他记得妈妈说过自己要好好学习,以后才能过上好的生活。他不知道什么叫好的生活,但是他不想让妈妈伤心难过。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好好学习,就只能按部就班地听老师的话,一步也不敢出错。
老师说不久后会开展剪纸比赛,当孙原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简直要开心死了。因为妈妈教过他怎么剪纸,虽然没学多少时间,但他起码知道了过上好日子的方向。
“我要剪出最好看的东西!”孙原盘腿坐在沙发上,嘿嘿地傻笑着。
……
小未雨发誓,他真的很想学剪纸。但童阿姨真的不会,林顾我捂着自己的腰也不敢再应承这件事。无可奈何的小未雨,厚着脸皮找到了云青青。
当云青青看着低着头委屈巴巴的小未雨时,赶紧一把将他拉到自己房间。
“未雨……你别难受了。”云青青看着剪了半天不知道剪出个什么东西的小未雨,心疼拉住他的手。
懵懂的小未雨忽然抬起头,他呆愣地看向云青青,“青青,你会剪纸吗?”
云青青笑着点了点头,从粉嘟嘟书桌的抽屉里,拿出来一张红色的彩纸,又拿出了一把云朝专门给她买的秀气剪刀,只见她将彩纸折了几下,咔嚓咔嚓几声,伴随着红色纸屑的飘落,一个简单的花朵就出现在她手中。
花并非镂空,这对云青青来说太难了,但这依旧将小未雨看呆了。
“你学了两天,就学会了?”小未雨有些不敢置信。
云青青羞涩地笑了笑,“爸爸给我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剪纸姐姐,她教了我好多,可是我就学会了这个。”
“你可以教教我吗?”小未雨赶紧冲云青青问道。
云青青一怔,“未雨,童阿姨和林叔叔不会剪纸吗?”
小未雨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抬起手将他的“艺术品”展示给云青青,“青青,你看我剪出了什么。”
云青青看着眼前歪歪扭扭的剪纸,说它像房子吧,但谁家房子七斜八歪的,说它像是高山吧,但又从中间剪开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