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下,
一片混乱,不少士兵已经死了,活着的挤在一起,推着,撞着,哭着,嚷着却跑不动,战刀梯子,被掉下来的士兵刮带下来,有几个倒霉的,被刀砸中,流着血哭喊。
轰隆隆的巨大水浪,卷着挣扎的低等恐龙群,冲往断崖,短短半个时辰就彻底灌满了这里,堵死在断崖下的人群,一刻钟内尽半数被呛死,剩下的大多被活活淹死,偶尔有爬上树的幸存士兵,也没能逃过,断崖下地势太低水流太快,湮屮河(读淹辍)将这里完全淹没,向着远方冲去,以断崖为中线形成了新的河道,只留下断崖上数也数不尽的树头,露出河面,急流卷着浪头源源不断涌来。
数十公里外,原来的湮屮河河道却干了,阳光晒着黝黑的淤泥,不少大鱼大虾,挺着泥迎着日头蹦哒,地震造成的塌陷和堵塞,掀起大片的森林砸断了河道,这次改道不同以往,往年大雨季多是偏移式改道,这次几乎偏转了九十度,原本与行军路线平行的湮屮河,直接转了大弯,横挡在行军路线上,中洲龙族二十万前军,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损失过半,剩下的人只顾逃命,完全溃散。
巨大的火陨石,
坠入北赤,全球各地,地震,塌陷,裂缝陡然出现,大量城市,屋舍,殿宇被震塌,尤其以北赤周边最为严重,而撞击中心的北赤,直接被摧毁,一片烈焰火海,宛如炭火铺就,冲天的岩浆巨流,肆意喷发横淌,漫天的火灰蔓延着,遮住了天空,道道火柱直冲上天,北赤的崩毁却并未大规模扩散,就像某种巨大的力量控制着一般,北赤南边界的血风林,被地震裂缝和陨石摧毁,近半个森林一片焦黑,无数烈火密布其上。
血风林南端,巨大的不洗弓湖,大量幸存者,正在往南逃,却有三个身影往北跑着,为首的是个壮汉,勇武有力,却灵活迅猛,身后十多步,一个略显妖艳的女子,跑的飞快,五十步外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喘气跟了上来,正喊道“阶豹!跑慢点!!!”中年男子,忍着劳累,追赶,三人快速奔跑,很快插入林中,大树依然烧着熊熊烈火,无数大大小小的陨石坑,彼此遥望。
北赤以东是东赤西界,大片土地被南赤龙族占领,大量东赤族人世居在这里,不管四赤战争如何残酷,他们都不离开祖地,世世代代尽是如此,南赤精锐驻扎在各处哨营,随着赤龙王和四赤龙王主导和谈,这里作为通商区加以开放,无数东赤族人涌入西界,南赤精锐纷纷被调去把守要道关隘,此刻东赤族人和南赤兵卒们正一齐奔逃。
捡水长堤,被陨石砸毁,泛滥的河水连成一片,淹没无数村镇道路。南赤兵卒们带着逃难的人群,密密麻麻的拥挤在官道上,向着东赤逃去。
东赤以东是大海,属于渊龙族东天渊,东赤和南赤,南端则是渊龙族南天渊,南天渊都邑为南波城,东赤以北是谷龙族的空谷,空谷首都为天玄城,空谷以西为中洲蛹龙族的东微,东微都城为云茧城,空谷以北是空龙族的大空州,大空州首都为雾翅城,大空州西部是庞大的中洲,大空州北部为巨风龙族的风州,风州首都为雨风城,风州北部为群山峡谷,也是巨风龙族领地,其中血牙峡谷从珑空领直连语暴大陆,巨风龙族,是唯一横跨两大陆领的龙族。风州西部是神龙王族的上微,上微隔着群山与语暴大陆的织龙族上织相望。由于远离炎赤领,这些地区的地震微弱的多,但依然是开朝以来最大的天灾。
珑空领,大空州,雾翅城,
空龙族人控制着全球的天空,他们超过半数的族人生有风翅,可以与最强的珑空翼龙一较高下,剩下的族人,虽然没有风翅,却可以驯化翼龙,从而成为天空霸主,空龙族人在全球七领都设有大量的驿站,用以传递紧急讯息,运送贵重货品,同时监视全球,空龙族人一向保持中立,不参与各大龙族的领地和过路费争斗,因此空龙王成为六御之一,也是一种平衡,随着温和的空蚁莫家族走向衰弱,雾翅城大有换换风气的意思。
穿过厚重的大气层,是无尽的蓝色海洋,一块断续相连的巨大陆地被海洋包裹着,漫长的海岸线,海浪不断冲刷着海滩,不时有美丽的贝壳,冲上来。
不少小型翼龙,盘旋着,他们越过海岸线,飞向远方。
这里是珑空领风州的东海岸,越过无数高山谷地,大片的平原散落全境,风州西侧是巨大的天穹山系,数也数不清的巨大军营壁垒,沿着山脉分布,大量的边军驻扎在这里,彼此相望,昼夜防备着上微和中洲龙族,大量的陷坑,隐藏在高山和溪谷之间,无数枯骨趴在里面,这是二十多万年来,那些神龙王族,微龙王族和暴龙族探子们的尸骨,巨大的天穹山防御线如同铁桶一般,牢牢保护着风州,这漫长的防御线只有一个缺口,就是巨风密林。
巨风密林,穿过天穹山系,连接上微和风州腹地,漫长的巨大森林里满是危险,大量河流巨湖密布,更有无数沼泽暗坑,就连风州世居在林外村子的猎户们,都不敢独自深入。北赤巨陨带来的全球地震,让林中变的异常危险,大量余震依然频繁。
......
......
也不知过了多久。
斥候长死命抠着树股,从浑浊的水流里钻出脑袋,猛吐水,一个浪头拍来,顿时头放金花,眼播昏幕,他拨楞着脑袋,抵死树股,咬牙抓牢,死命往上爬。
凉风吹面而来,他打着抖,费力往上挪,断了几个树枝后,死死抱着,不敢再动,双腿浸在急速流淌的水中,冲的他踩不住,许久,他钻过几个大树叉,费力站稳,已经是树顶了,他不敢再爬,生怕那些枝杈折断。他拼命大喊着,滚滚的水声,让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少士兵和斥候们赶在大水冲过来之前,爬到了树上,暂时躲过一劫,两个斥候拽着图长,抱在大树杈上喘气,汹汹的水流就从脚下滚过,三人吓得忙往上爬,另颗大树顶中,五六个士兵一齐叫喊,寻找幸存者。
斥候长,根本听不到那些微弱的呼喊声音,水流声太大,他小心的往上爬了些许,双腿蜷上来,一只鞋不知何时丢了,他踩着往大树杈挪去,突然愣住,一只小独角龙,正卡在下方树杈中,哀鸣,定是被大水卷来的,远处,不少低等恐龙,依然在水里挣扎着,从四周划过冲往断崖。
河水沿着断崖形成了不少漩涡,低等恐龙和大量幸存的士兵,挣扎着被卷进去,轰隆的水声不绝,斥候长恐惧的回过头,小心爬过去,掰开那些粗树枝,把小独角龙抱了过来,那个小东西挣扎着,斥候长抱不住,差点滑掉水中,大怒,抓着小独角龙,把它脑袋死命往水里按。
“老实点,你是我的口粮!!再闹腾现在就弄死你!”斥候长提溜起那头小独角龙,已经被水呛得晕呼呼的不再挣扎,斥候长抱着小独角龙,又往上爬了些许,离着水流两三尺,他小心的斜倚着,抱着小独角龙喘气,后怕滚滚而来。湿透的衣服贴着,大量冷风,浮着水面刮来,斥候长蜷缩着。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他费力的拨开,折断那些小树枝,抬起头对着太阳,四周都是大水,一片水茫茫,阳光让他镇静下来。
可怕的水流声,汹涌的漩涡声,
斥候长的衣服略有些干了,抱着小独角龙,横穿过几个大树杈,找了处阳光更多的地方,正要坐好,急忙伸头,穿过树枝间隙用力看去,只见对面更大的大树上,那个扛鱼的士兵,正悠然的坐在三叉树股中,铺开一卷软毡,舒服的斜躺着,肥大的鱼挂在大树杈上,两个手提火笼挂在两旁,冒着火,铜鼎挂在另一个树杈上,还冒着热气,斥候长大喊道“扛鱼的!!呃。那个小兵!!你过来点!!等水流小了爬过来救我!听到没有!!”
士兵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顿时警觉,拿起长矛沿着树杈爬了过来,斥候长透过缝隙仔细看去,竟然是个年轻士兵,脸庞清秀。
年轻士兵看过来,发现了斥候长,接着用长矛,拨开枝杈,许久又退了回去,拿出短刀片下鱼肉放到手提火笼上烤鱼吃。
斥候长,瞪大了眼看过去,最近一顿是昨日晚饭,忙摸着粮袋,里面只半个饼子,石头一般硬,斥候长生气的抱着小独角龙,死死盯着那个小兵,咽着口水,他低头看着还在挣扎的小独角龙,这个小东西倒也有些份量,泛白的肚皮,泥泞的四条腿正胡乱踢哒,软软的背甲透着暗青色,短短的尾巴直拨楞,有些略大的脑袋上有只嫩角伸着,它的脑袋来回顶,斥候长抱着看了半天,实在没法下嘴。
他抓住小独角龙的尾巴,咬在嘴里,一股子泥味冲的他顿时吐出来,小独角龙猛顶,一不留神顶到他的小腹,斥候长来不急躲避,差点栽下去,顿时大怒,把小独角龙抱起来叫到“叫你踏马的顶我,我把你角咬下来!”说完一嘴兜住那嫩角,狠狠咬去,咯嘣一声闷响,斥候长,顿时咯的脑瓜顶子疼,吐出那只角,捂着嘴,眼里火辣辣的眼泪洗出。
他强忍着剧痛,把小独角龙,用胳膊死死夹着,任由它挣扎。
忙抬头看去,猛然发现对面的那个小兵,正捂着嘴笑,还不时锤着树,斥候长顿时大怒,叫骂着,巨大的水流声,淹着他的叫骂,他生气的小心坐在树杈上,突然发现水流又漫上来一些,抱紧小独角龙要往上爬,但这颗树太矮了,正挣扎间,一声刺耳的哀鸣传来,斥候长拨开树枝查看,只见一头巨大的林龙挣扎着冲来,它的大脑袋伸着长脖子挣扎,不断撞到树头上,它想要停下来却由不得它,河水托着它快速冲着,斥候长心中叫骂,死死抓紧树枝,那头林龙正向着自己这里冲来,对面的年轻士兵迅捷的收起火笼和铜鼎,放进半人大小的铜箱里,接着把大鱼收起来。然后抱紧大树杈等着。
巨大的林龙挣扎着,冲转着,一臀砸进水里,一个浪头飞来,斥候长大骂着,水浪直扑过来,接着巨大的林龙刮着树头冲了过去,斥候长大叫“好险!好险!”正庆幸,长长的脖子划过,接着整个树头陡然一晃,斥候长吓得魂都飞了,咔嚓一声,巨大的林龙脑袋一口咬在树上,啃掉了一大片树枝叶子,斥候长的视野豁然开朗。
斥候长伸头大骂“死都死了,还吃一口!!!”抱紧小独角龙,捂着心口,继续庆幸。
被咬掉了枝杈,他可以完全看清对面,只见那个士兵打开铜背箱,拿出火笼挂在一旁,加了些炭,又抱出铜鼎,挂在树上,依然冒着热气,士兵从干粮袋里掏出两个饼子,用力掰开扔进铜鼎里,接着抱起大鱼挂在树杈上,正对着斥候长,那鱼还在不时挣扎着,年轻士兵,拿出短刀接着片着鱼肉,放到火笼上烤着,边吃边烤。
斥候长死死盯着,想要游过去,急速的水声让他不敢尝试,他抱着小独角龙叹气道“你这块肉,唉,没有工具。让你再多活一天吧。”小独角龙像是听明白了一样,死命挣扎,斥候长抱紧猛拍几巴掌,小独角龙总算老实了。
饥饿打着节拍,用咕咕声调戏着斥候长,斥候长拉长的愁脸上写满了饿,太阳正在准备西斜,在晚霞之前,尤其光亮,斥候长费力的四下望着,突然发现远处几颗树头上有不少人在呼喊,顿时高兴了几分,看来还有人幸存。
他回头呆呆坐着,陷入沉思,突然一大块鱼肉从眼前划过,啪的砸进水里。
斥候长一激灵,忙低头看去,已经被水流冲走,他忙抬头,对面的年轻士兵正惊讶的看着他,拿着短刀又切下一大块鱼肉,斥候长深沉的看着,正捉摸着用什么词语,来赞赏这个年轻的士兵。
只见他拿着鱼肉犹豫了一下,没有扔过来,放在了火笼上,烤着,他拿起烤好的鱼肉,塞进嘴里。不一会抬头看来,忙又转个身,背对着斥候长吃起鱼肉来,接着掏出一个小碗,从铜鼎里舀汤喝。
斥候长忙叫道“再扔一块过来,刚才我没注意。快点,这么大的鱼,你也吃不完,现在天气燥热,放不住的,快点。我刚才......”
那个年轻士兵头也不回,伸手指着树下的水流,又摆摆手,继续吃喝起来。
斥候长大怒“吃吧吃吧!给我留点!等水流小了我也过来吃!!”
斥候长,怨恨的看着,忙从粮袋子里摸出那半个饼子,不情愿的放进嘴里,狠狠咬下去,竟然不动,嘴里传来剧痛,斥候长叫道“等我活着出去,我要宰了那帮子伙夫,把发干粮的司火全打死!!!”他又试着咬了一口,坚硬如铁,先前咬龙角的巨疼陡然杀回来,从牙直冲脑瓜顶,复又披头盖下来,硬的直冲心窝,疼的魂都散了,他忙用手捂住嘴,忍着剧痛。右手死死抱着小独角龙,这是他最后的粮食,死都不能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