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死啊。”萧虎这才反应过来。
李元吉自然没死,只是因为太过悲痛另加精疲力尽晕过去了而已,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又战斗一整夜,就算是铁人也该倒下了。
经萧虎这一阵连拉带扯、连哭带喊,刚昏过去的李元吉居然被惊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刚想动,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便从全身各处往脑子里面钻,他刚想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萧虎正抓着自己的手臂,脸上带着泪痕,便不禁纳闷地问起来:“怎么了?怎么跟个受了委屈的大姑娘似的。”
“我去你八辈祖宗的,你个王八犊子再说一遍。”萧虎立即火冒三丈:“你他奶奶的还有脸问我?你说怎么了?我们累死累活的,你倒好,没事儿躲着睡大觉,小爷还以为你小子死了呢。”
“要是死了就好了。”李元吉皱着眉艰难地活动了一下身体,他现在真得比死还痛苦。活动完又低头看着躺在身侧的王爷爷,不想再说任何话。
发觉李元吉神情恍惚、面色凄惨,萧虎抓耳挠腮了一阵后赶紧转移话题:“欸,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儿。”李元吉准备挤出一个微笑却又怎么也挤不出来。
萧虎打量着李元吉的胸口,只见那里的铠甲早已残破不堪,里面被血液浸透的衬衣完全露在了外面。尽管血衣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暗黑色的血痂,但还是能清晰地看见里面有道将近三寸长的恐怖刀口。又看了看那双已经血肉模糊到看不清样子的手,他只感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如此惨状若说没事恐怕鬼都不会信。他赶紧去摸自己胸口、袖口准备找些药物出来,可翻了遍也没翻出什么,便也不再多说,故作轻松地回了句:“没事儿就好。”
这时一阵战马的嘶鸣声从大门外传了进来,“他们到了。”萧虎立即激动得站了起来。
李元吉也想站起来,可身体一动就立马感觉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所以又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这支骑军部队穿着统一的玄铁铠甲,佩带得都是制式“斩狼刀”,的确是大楚的骑军,更准确地说是来自东边谷上城的谷上骑军。
大部队来到滴水堡门外便停了下来,因为骑卒们皆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城墙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这哪里还是城墙,分明就是一只巨大的刺猬。城墙下铺满了契骨骑卒的尸体,厚厚的尸层沿着城墙一字排开,极其恐怖,极其震撼。
谷上骑军唯恐堡内有诈,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直到听到了望台传来的欢呼才纵马穿门而入。
没想到一走进大院,众骑卒再次石化当场,只见城墙上,院子内全是尸体,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密密麻麻的尸层下渗出一股股暗红色的血流,有些血流流到了一起,又汇聚成条条血河,特别是那几条从城墙上、楼顶上流下来的血河,看起来只令人脊背生寒。
没走几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不少人没忍住当场便吐了出来。他们也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老卒,大场面也没少见,但这样恐怖的场景,还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承受极限,地狱他们没见过,不过想来也不过如此吧。
见援军全跟木头似的站在院子里,孙渭立即大喊:“喂,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这里还有伤员。”
听了这话,为首的骑军督尉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赶紧拉着身后的副手命令道:“你速速带人上去救人,记住,一定上要将人毫发无损地带下来,不得有任何闪失。”然后又转头对剩下的人发号施令:“下马!清理战场!”
“得令!”众将士立即忙碌起来。
这督尉则顺着血淋淋的楼梯小心地登上城墙,没想到一上来就看见一具穿着楚国军服的同袍尸首,上面还还横七竖八地压着好几具契骨骑卒的尸体。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契骨骑卒尸体抓起来,“噗通”一声给扔出去老远。
将这几具契骨人的尸体全部扔掉后,他的脑子里立即“嗡”得响了一下,只见这袍泽身上的玄铁铠甲已经砍成了稀巴烂,整个身体染成血红,放眼望去上面全是深可见骨的刀口,已经被砍得没了人样。
“哎!”他猛叹了一口气,然后颤抖着站起来,站在城墙上放眼从院子内的尸山血海上扫过,感觉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了,连呼吸都有些不自然了,然后便不由自主地呢喃起来:“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人多干活儿确实快,两千多名谷上骑卒三下五除二就将堡内的契骨骑卒尸体全拖了出去,城墙上的就简单了,直接扔下去便是,至于之后会怎么办自会有专门的人处理,到底怎么处理他们一点儿也没兴趣。
相比那些该死的契骨骑卒,自己袍泽的尸首他们则处理的异常小心,小心地将他们抬进到扫干净的院子,然后仔仔细细地给他们擦干净身体,他们都是英雄,必须让他们走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