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行至石墩处坐下,张角便先开口问道:敢问刘公子,可知吾三兄弟之事乎?刘和开口回道:汝等三人起事之后诸事,吾当知晓一些。然在此之前,吾便不知矣!张角便微笑道:刘公子既知吾等之事,想必吾三人之后事,刘公子亦知否?刘和点点头,然后回道:大贤良师,可是欲问汝等三人结局?张角点点头,而张梁此刻,也颇为紧张的看向刘和。刘和见状便说道:汝等三人,在数月之内。皆先后死矣!
张角张梁闻言,亦未言语。然后刘和便又说道:大贤良师应是知晓,汝已然病重难医,命不久矣。张角听罢点头认可。刘和继续说道:董卓撤军北上,围困下曲阳两月未克。朝廷便将董卓,押回洛阳治罪。而在在东郡之皇甫嵩,已然剿灭卜己所辖之黄巾军。故而,便让皇甫嵩北上接替董卓。皇甫嵩到巨鹿之后,便撤军南下,继续围困广宗。不久之后,大贤良师故去。而汝之弟张梁,因广宗城内粮草将尽,便率军出城与皇甫嵩大战。后被皇甫嵩击败,张梁战死。余下黄巾军,群龙无首,皆被官军剿杀至清河河畔。皇甫嵩不肯受黄巾降卒,故而被处死及投河致死者。近十万余人。
刘和说完,张角张梁二人皆面色惨白。刘和亦见二人神情,便不再开口多言。刘和知道,这面前二人,需要些许时间缓缓。而一旁的左慈于吉二人,听完刘和所言。亦如那张角张梁一般面色。不多时,张角轻声问道:至此之后,便又如何?吾二弟张宝如何?刘和便说道:广宗之战后,皇甫嵩缴获数千军资。便率军北上与张宝决战。后来下曲阳城破,张宝战死。余下黄巾军,连同家眷老弱者,共十余万人。皆被皇甫嵩处死。甚至将此十余万人头,筑成京观封土。至此,汝等三人发起之黄巾之乱。前后未到一年时间,便被朝廷镇压。其余州郡,虽还有些许黄巾余贼袭扰,然皆被各大士族豪强,联手覆灭。这便是汝等三人及黄巾军之结局。
在场这四人,听罢刘和所言,皆未开口言语。刘和亦知此刻,包括自己在内。皆是心情沉重。片刻之后,左慈率先开口说道:主公,皇甫嵩此人,竟如此狠戾?刘和便回道:皇甫嵩此人,乃是凉州武人出身。自是没有文士讲究之仁义道德束缚。其处置黄巾军,只讲究成败得失。汝四人,亦可以想想皇甫嵩处境。整个巨鹿黄巾军,除去战死者。若是接收降卒近二十万人,哪来如此多粮食,供养这些俘虏?从洛阳北上之官军,粮草军备,皆已经洛阳国库搬空了。若无河北士族豪强,扶持朝廷官军粮草等物,想必卢植,亦不敢围困广宗如此之久。四人听罢,便也觉得刘和所言不假。面对这么多降卒,全部处死乃是最简单直接之策!
刘和看向张角,开口问道:大贤良师,汝三人之结局,如今皆知晓。不知有何打算?张角回道:刘公子可知吾之身世?刘和回道:吾未知也,吾只知汝三人父母,皆被士族官宦害死。故而才对大汉朝廷如此憎恨,一心想要覆灭汉室江山。张角微笑的说道:不错,吾三人皆对汉室朝廷,憎恨万分。自吾父母惨死那刻起,吾三人便立誓,终一生之力,无论何种代价。都要将汉室推翻,哪怕自此万劫不复,天诛地灭亦不悔矣!刘和诧异的问道:大贤良师可愿告知吾,汝父母之事?张角看着刘和,此时已然有些泪光。然后缓缓开口。
四十二年前,吾父张林,乃是世居巨鹿之人。因家中颇有些许田产,故而一家在巨鹿,也可算得一小士族。吾母刘氏,乃是巨鹿郡本地之人。母族,乃是家道中落之宗亲庶女。然吾父母皆是读书之人。生活亦是满足无求!吾族叔张恒,仗着其妻父,乃是魏郡太守。便诬陷吾父作乱,想要趁此,将吾父家产贪没。
吾父乃是一本分之人。自不是这些官家人士之对手。后将家产大半,用于打点洛阳权贵。想要解决此事,然洛阳之权贵,收了吾父钱财,却并未搭救吾父。后吾母便私下求助母族,然却因惧怕太守。便将吾母逐出家族,不让吾母再来往。对吾父之事,自是不敢过问。后吾父,被关押在牢里近一年。期间,吾母便将家中所有钱财,皆送予洛阳权贵。只望能救吾父一命。洛阳那边,收下吾母贿赂之财。便哄骗吾母回到巨鹿!而当吾母,回到巨鹿之后两日,吾父便被巨鹿太守判罪斩首。而吾父死时,吾才十二岁,二弟三弟皆乃幼童。说到此时,张角忍不住的用衣袖,抹了抹眼中涌出的泪水。张梁亦如是!左慈于吉二人,亦是心情难受。
不多时,张角便又说道:自吾父死后,吾母便用尽家中余财。将父亲安葬!吾母仅过了一月,便也因伤心过甚,离吾等三人而去。吾三兄弟,挨家挨户的求人施舍。才求得一处黄土,一卷竹席,将吾母下葬。后面吾打听到,洛阳收受家父钱财之人,乃是皇帝陛下身边的近侍。而这近侍非但没有救下吾父,还收了吾那族叔,张恒之贿赂。故而一心只想将吾父害死!从未想过要救下吾父。说罢问向刘和说道:刘公子,汝觉得此等血仇,吾该不该报?汝觉得此等朝廷,吾该不该反?汝觉得吾该不该灭掉这些官宦士族?
刘和听罢也思索起来。并未多言。张角便又说道:便在之后,吾带着吾两位幼弟,在巨鹿郡各县,乞讨求活。不久便遇上师父南华仙人。师父见吾年纪不大,便带着两幼弟乞讨。便问起吾名姓。后得知吾名张角,便决意收吾为徒。并将吾等三兄弟,皆带回南华山道观。吾之身世,师父亦是知晓。故而,吾便向师父恳求,传授吾军阵谋略等本事。师父知晓吾之所愿,亦知吾之决心。便开口告诫吾十六字,其言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便又告诉吾牢记此十六字。
后师父不知何故,分别写下三部天书。各自传授吾与左慈于吉二位师兄。不久后,师父便坐化在南华山。往后数年,吾三师兄弟,各自研习师父所传天书。便也先后下山云游去了。吾亦是带着二位兄弟,回到河北之地。吾谨记师父所传之十六字真言,吾知师父之意,乃是让吾等待时机。待下个甲子年,方可起势。
故而十六年前,吾便创立太平道教。走遍中原及河北各地,用师父所授之太平要术,广纳教众。而今年便是甲子年,本打算在六月,便令三十六渠众。同时起势,然门下有一名叫唐周之人。跑去洛阳告密!后吾得知此事,便也不得不仓促起势。如今竟一败涂地。吾甚是不甘,甚是不甘!莫非苍天真是无眼乎!说罢,张角右手捶胸,此等情形,在场众人皆感叹!张梁便拉住张角手臂,然后眼中也热泪挂满脸颊。
刘和起身,走至张角身前。用手扶住张角,开口说道:不错,若是无唐周此人,提前泄露消息。想必定能搅乱洛阳都城,届时中原河北两地已乱。而朝廷亦不会,如此迅速出兵平乱。若是大贤良师能有半年时间,经营冀州。想必以朝廷之力想要剿灭黄巾。定是需要较大代价!且时日只怕会更长。张角闻言,看向刘和。然后笑道:刘公子所言不错。奈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刘和听罢,也无言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