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三殿下前来可是为四叔的事儿?”沈昙眉峰一挑,语气不佳的问。
“是也,估摸着圣人还眷顾着点儿我这老家伙的掩面。”老国公面儿上瞧不出喜怒,伸手从旁边的桌案上端着茶盅喝了口,留意看的话,便能发现右手衣袖下头隐约露出来那条一指粗细的刀疤,沈鸿渊一生戎马,打下多少胜仗,身上便留了多少伤疤。
沈昙嗤笑了声:“这是扇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你这小子。”沈仲刚送三殿下归来,迎面就听见自家儿子乱放狂言,当即呵斥道:“祸从口出,别把西北那点野脾性带到家里头来。”
在沈仲面前,沈昙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见祖父似乎精神不济,便劝了他回去歇息。
厅中侍候的丫鬟下人都被打发出去,沈原招手让他坐下,良久才严肃的开了口:“我知你四叔一直差遣你办些杂事,也从未询问过,但此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方才三殿下是奉了圣人的意思过来透些信儿,说钦差找到的证据确凿,乃是你四叔与吐蕃一部皇室的通信,人证则是西北大营中另外一位副将,军械之事,你到底了解多少?”
沈昙思考许久,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末了摸着下巴道:“儿子留在京兆府查案那么多天,半点消息也未曾听说,怕是有人故意到最后关头陷害四叔,当时他那些旧部,几个忠心的部将大都被革职待查了。”
言外之意,如果真是暗中之人计划周密的下了套子,就要从京师如今几位权臣入手查看了,换做地位不到的,没那个把握给沈原使绊子还做的滴水不漏。
沈仲将细节记下,便让沈昙少搀和些,紧接着话题一转,语重心长道:“前几日我不在府上,后来倒是听你娘说了,你欲向顾家七姑娘提亲?”
秋闱每一场之间可休息一日,沈昙是从城外直接进了贡院考试,头场出来,回府便和祖母他们提了想娶顾青竹为妻的意思。外头她和赵怀信的传言闹的沸沸扬扬,假以时日,假的怕也传成真的了,毕竟圣人对于小辈婚事的态度十分让人摸不到头脑,今天想拉着配了五皇子,明儿谁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出手已经晚了一步,沈昙可受不了再迟则生变。
“没错。”沈昙目光坚决:“儿子要取顾七姑娘。”
当日初闻自家长孙有了意中人,萧老夫人真真高兴的说不出话了,沈昙从小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跟着沈原在军里头混,家里头老人无论怎么说,楞是不管用。
他回汴梁后,老夫人也试着打探过沈昙意思,提了几位城中闺秀,在老夫人看来,自家孙儿在外头呆惯了,约莫不喜欢中规中矩的闺秀,所以尽挑些活泼开朗,又喜爱骑射的。没成想到最后,人家自己选得一位如此出色的姑娘,简直让几位长辈喜不自胜。
至于金明池那事,赵家都不怕和圣人抢媳妇儿,沈家又怎会没这气魄?
只是沈原这风波在即,问题是大是小还无法定论,冒然去顾府提亲,又怕凭白让人家多虑。要在前朝,通敌卖国可是诛九族的重罪,现今律法修缮皇帝仁慈,倒没那天子一怒,尸横遍野的情状了。
加上圣人肯派三皇子前来,便是透着不信沈原会犯此罪的意思,但形式仍然要走的,即便这样,魏国公府的荣光一时也会黯淡,再此时去顾家提亲,着实不占天时。
沈仲了解自己这独子,既然能向家人回禀,意味着吃了秤砣跌了心的,于是很是为难的叹道:“若说家世底蕴,咱们虽占着魏国公府的头衔,却不如顾家那种流芳百世的名门望族,七姑娘为父见过,确确实实是这汴梁闺秀中的翘楚,你若想娶她,咱们家没人会不同意。”
沈昙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垂眸道:“父亲是顾虑四叔一案会让我沈家一蹶不振?”
沈仲道:“并非全是,咱们家基业哪儿能那么容易撼动?只是换做是我的闺女,管你再好,家宅不安我也不会轻易让女儿嫁出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沈仲此言也是出于对顾家姑娘的重视,人好好的闺阁姑娘,还未嫁进来,就凭白让人家担惊受怕?
“我明白您的话。”沈昙神色凝重:“可圣人已有将她许给五皇子的意思,加上赵家公子与我相争,腹背受敌,再拖的话儿子甚不放心。”
沈仲瞥他一眼,瞧着儿子为情所困的样子,摸了摸沈昙后脑:“顾家大夫人登门谢你引荐那稳婆,你娘旁敲侧击的问过,顾家尚未对赵家提亲做回应,恐怕就是想借着赵家的势,暂时挡了圣上的好意,所以急并不能成事,从长计议才对。”
可无论怎样取舍,当务之急应是和顾青竹见上一面,择日不如撞日,沈昙回了三省居,喊人制备了简单礼品,骑马直接去了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