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娟突见陌生之人,脸色微红,轻哦一声,快步走出书房。
丁一民已经认出这不速之客了。尽管两人有近二十年未见面,但来人即使化成骨灰,他也能分辨出来
来人抱拳当胸,语气如三月的和风,暖人肺腑,“你我多年不见,丁兄近来可好?”
退回座位,丁一民强压心头腾起的怒火,脸色铁青,冷冷地注视着白经庚。
白经庚自己找座位坐下,谈笑如初,丝毫不见难堪。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是改变了倔强血性,明大局识时务嘛。
自从雪夜拜访胡杨台知府王玉杰之后,那颗久已淡泊红尘只想隐居的心又开始活泛起来。
王玉杰一句先生是否真想做今世的陶渊明,令他无言以对,又一句即使想做也做不成,让他思虑再三。
为了白氏家族和儿孙的平安长久,辉煌腾达,白经庚低下了倔强的头颅,深思熟虑后,才有了这次行动。如果在一月之前,断不会这样做的。
拜访丁一民之前,他再三思索,决定以柔克刚。
老子说,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弹指一挥,二十年就过去了。丁兄还是老脾气,一点都没改变。”
喝了几口茶,丁一民心情略有平静,冷冷地说:“我可不像白老弟,先依附阉党,后又投靠鲜贼,一日三变,变得好快。”
白经庚哈哈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黄师傅教我们的。”
丁一民心中咯噔一响。这是他的一块心病。不论何人何时何地,只有一提起那位隐姓埋名的黄师傅,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姑且不说自己饱受魏忠贤阉党之祸,白发苍苍疾病缠身的黄师傅也受到牵连而被关进大牢。如果不是白经庚上下奔走,多方求情,说不定黄师傅就会被冤死于牢狱之中。
救出师傅以后,白经庚又到处寻医问药,端茶倒水,日夜伺候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的黄师傅,直至去世。而那时,丁一民作为东林党的后起之秀,受到闻天知一案的牵连,被革职流放到四川,生死两不知。
崇祯爷即位后痛下杀手,彻底铲除阉党之乱。出狱后,丁一民就去了师傅的墓地,焚香祭奠,那只是一堆黄土,几根荒草而已。
“黄师傅天纵英才,可惜,就毁在不知进退不识时务之上。丁兄,你我处在乱世之中,千万不能抱残守缺,顽固不化呀。”
丁一民冷冷注视着昔日的同年,思索着他此行的目的。
对白经庚的心机谋略,他三十年前就领教够了。一个带着手铐脚链身负重物的剑客,与一个放开手脚没有任何牵绊的剑客比武决斗,有几分胜算呢?
少顷,他问道:“如何做才算食古不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