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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7个月前 作者: 徽墨酥

回昆仑等他?白若鬼凄然冷笑。

轻箩又想起了什么,“对了白若鬼,你那晚与我说叶竹轩老师他……”突然一阵风刮过来,断了她的话。她下意识地转身望去,原地已经不见了白若鬼的身影。

“白若鬼……”

天地辽阔,海洋碧波荡漾,如此美景里,却只有轻箩一人捕鱼撒网的身影。

时空浩淼,世人茫茫,是否有人能终结这样的孤寂呢?

白若鬼不顾一切地往天上飞去,然而从未去过神界的她,又哪知道门路呢,结果不过是在电闪雷鸣的法阵里乱窜,身躯一次次被被雷电击中,几乎要烧焦。

“到底要怎么去神界?到底要怎么做?”她茫然地跪在虚空中,任凭雷电打在身上,然而那颗心已经死去,便也失去了一切知觉。

“你要去神界做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兀的响起。

白若鬼抬起被雷电打得焦黑的脸庞,怔怔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那一袭白衣烈烈飞舞,生生为自己挡去再次打过来的雷电。恍惚间,再次看到他收她为徒的那一幕,令她震惊,令她感激,令她不知所措,只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这样一个屹立在天地之间的伟岸身影救赎!

“师父!”她猛然站起,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墨清明,哭得撕心裂肺,“师父,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偷盗生死簿和鬼尊之力!不该连累师父的!师父不要嫁给后土上神好不好?我会保护师父,纵然拼尽所有修为,便是搭上我这条性命,我也会护得师父周全!只求师父不要抛下我,不要嫁给后土上神……”

墨清明看着怀里哭得可怜的徒儿,眉眼之间皆是无奈,心叹:如此又是何必?师父的终生大事,何须你来过问?

然而,这一句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孩子在想什么了。若是说出这一句,必定是要伤她心的。

他不忍伤她的心。

“随师父回家吧。”轻轻叹息的声音。

白若鬼抬手摸了摸眼泪,花花的小脸上总算晴了一些,连连点头,“好,师父,我们回家。”

让人没有想到,当现任掌门墨清明带着徒弟白拂前去北海对付妖族时,前任掌门曜姬竟回归了昆仑,而且无论言谈举止,都显然恢复了正常。令得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曜姬将昆仑虚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后,便去了昆仑殿。

白若鬼随墨清明回到昆仑殿时,看到端坐在桌案前的曜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眼眸跳了跳。

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背后一把仙剑仙气缭绕。她一如往昔那般神采奕奕,不可一世。

曜姬则扔掉了手里的书,飞奔过来,将墨清明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眼眸里噙了一层水雾,“他们没有骗我,尊上你果然没死,太好了……”

墨清明淡然应了声,“嗯,我没死。”

白若鬼在一再观察后,确定是真的曜姬,不是魔祖乱世,长长舒了口气,心想:看来乱世已经将身体还给了曜姬,他果然是个好人。

念及此,白若鬼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师父你们聊,我……我就不打搅了。”说罢,跑出去找大白小白了。

屋内,两个多年不见的人,沉默了一会,最后曜姬先开了口:“那个孩子,是白若鬼吧?”

墨清明点了头,“没错。”

曜姬不解:“她是怎么从十二仙道里逃出来的?”

“并不清楚。”

“那你为何和天下人说谎说杀了她?又为何再度收她为徒,改她名字,瞒住世人?”

墨清明想了许久,缓缓回答:“我想保护她。”

曜姬瞬间怒火攻心,“墨清明!你当知道她……”

墨清明打断道:“我知道她救了很多人,将来还会救更多的人。”

曜姬呆了,“什……什么意思?”

“这场好戏你只需要做个旁观者,别插手,也别问。”

“墨清明,你……”曜姬咬了咬牙,最后泄了气般放下手,变成了低语,“我以为你变了,可没想,你……从未变过。没有人能理解你在想什么,也没人敢妄想知道你想做什么,我自以为与你关系不浅,然而也不能了解你一分。”

“我做任何事都有分寸,所以不需要旁人来过问和理解什么。”

“是这样啊……”曜姬长叹,墨清明啊墨清明,你可知你这一句有多么伤人的心,尤其伤一个女人的心。不过,你若不这样说,也便不是你了。罢了,我认了。

墨清明走到案桌前,坐下,将一卷书纸置在曜姬的面前,“这个掌门之位还是由你来坐吧。我实在不太喜欢打理这些琐碎杂事。”

曜姬拿起书卷,目光不曾离开墨清明,咬了咬唇,问道:“可曾难过?可曾孤独?没有后悔?”

墨清明道:“我这一生不会有后悔之事。”但前两个问题,他答不出来。

曜姬无奈笑了笑,“我知道了。昆仑虚由我继续打理,你安心做你想做的事便可。但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实在寂寞了,可以和我说一说。”

墨清明没有回答。

曜姬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走出门,门合上的刹那,她突然身体僵了一下,抬起头时,已然换了一副表情,眼眸里萦绕着邪气,红光金光交错。

白若鬼于后院的花丛里找到了正在追这蝴蝶跑的大白小白,笑着叫住了俩活宝,然后将从大海里捞出的许多好看的贝壳倒在他们手里,问道:“怎么样?喜欢吗?这次去的地方除了好看的大海,什么都没有,所以就只带了这些回来。”

看着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贝壳,大白小白喜欢得不得了。

小白两眼闪闪发光地憧憬道:“好想去看一看这些贝壳的家乡大海啊!”

白若鬼惊讶,“你们不会还没有看过大海吧?”

小白和大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大白道:“我们自出生起便没离开过昆仑,所以外面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识过,更别说大海了。”

白若鬼想了想,“这样,以后如果再有机会去大海玩,我一定带着你们一起去。”

大白小白一听兴奋起来,一起伸出手,“拉钩!”

白若鬼也伸出小拇指,“拉钩。”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回荡耳边,“白若鬼,过来我这里。”

是之前的魔音!

白若鬼惊了惊,难道魔祖乱世还没有离开昆仑?

“大白小白你们玩,我去见个人就回来。”白若鬼道完,便起身循着声音找去。

出了昆仑殿的大门,御剑飞了不久,便在一处山石上看到那个身影,是曜姬的身影!

白若鬼糊涂了,难道乱世还在曜姬的身体里,到底怎么回事?!

“曜姬”转身,看向白若鬼,用着幽幽男子声音道:“白若鬼,我们又见面了。”

白若鬼收敛了眼神,“是你?魔祖乱世?”

乱世眉眼一扬,“可不是我吗?”

白若鬼走上前两步,“你还没有离开曜姬的身体?不怕被发现?”

乱世咧嘴一笑,“我一不是什么正经的魂魄,二没有正经的邪气,一旦隐去了身心,便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这样与你说吧,曜姬之前入了心魔,是我一直在帮她压住心魔,她方能正常。你若是想将我赶出这具身体,那么曜姬将再度被心魔所控,变得没有自我只知杀戮,我想你也知道好坏,不会做过分的事。至于你师父,呵,那只是一个分.身而已,力量更不足为惧了!如此,我自然不害怕被发现了。”

白若鬼大体是听明白了乱世的意思,也不曾想要对乱世做什么手脚,但还是不太懂,“什……什么意思?你方才说什么……分.身?”

乱世干笑,“不会吧?你都还没有发现?与你一起回来的人,只是一个分.身。听说他本人已经在神界,正着手准备结婚的事。呵呵,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倒是将你这个徒儿瞒得十分好,莫不是怕你伤心?”

听完这样的话,白若鬼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踉跄着差些站不稳,深吸气,“你……你说谎!你说谎!!那若是师父的分.身,我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口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无法平复,脑海里不停回放这些天来师父的表现,确实与以往有所不同。

乱世依旧笑得诡异,令人恨不得上去揍他两拳,“我与你无冤又无仇的,骗你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何况,以你师父的能力,做出一个真假难辨的分.身好像也不难吧。我只不过看在你曾救我出去的恩情上,方随口与你这么一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只是这么说了事实。不过,我挺喜欢你这个女人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例如想去神界参加你师父的婚礼,我都可以帮一帮的。”

在乱世阴邪至极的目光中,白若鬼脸色微红,逃一般离去。

白若鬼刚走,乱世便隐去了身心。曜姬有些糊涂地望了望周围,怎么也记不起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叹想:看来我的意识还未恢复完全,也不知还有没有资格坐这掌门之位。总之,尽力吧。活到现在,大家不都是在尽力么。

晚饭时间,白若鬼吃着和过往一样美味的食物,看着墨清明一如往常的姿态神情,脑海里却怎么也消不去乱世说的话。她好想问他,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师父为了糊弄她而做出来的分.身吗?若是这样,为何要瞒着她?怕她伤心?可为何怕她伤心呢?

突然一个想法疯魔了一般占据了全部想法:也许师父早就知道她对他的心意,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迷住她的心智控制她。如此,师父自然是怕伤她的心,因为怕加在她身上的咒术因伤心而破裂!他却不知,她早已将那迷魂咒术破解,即使如此,她还是被他迷得分不清方向,失去自我。甚至……甚至产生了想尝试放下一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的疯了的念头。

“师父,我吃饱了,你们慢吃。”白若鬼突然站起道,在三双望过来的惊讶目光中,低着头匆匆离去。

已是夜深,天上一轮弯月挂得摇摇欲坠,白若鬼走在寂静无声的院子里,看着天边的月与星辰,思绪已如乱麻。

白若鬼啊白若鬼,该说你什么好呢?从一开始为救父亲闯地府改生死簿无功而返,还未到家和爹说声喜讯,便眼睁睁看着天火烧毁了家乡。为了复活家乡,所以你才入的昆仑修的仙不是吗?可是,你的心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变得不再仅仅记得要去复活家乡,又装了几乎要颠覆自己一切的爱恨呢?!再这样下去,你是不是就要忘了要做什么,忘了自己是谁了?难道你真的要这一生都碌碌无为、空活一辈子吗!

爱上一个人是这样容易,然而爱得清醒,爱的时候还能保持自我,却是这样艰难。

可谁又能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不心痛不迷茫?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你在想什么?”清冷的声音响于身后。那本是她最喜欢最想听到的声音,可是此刻却一阵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白若鬼连忙擦干脸上的血泪,回头,眼眸红红地望着墨清明,目光触及墨清明那张清冷可敌万物的容颜,头脑一阵轰隆隆,之前所有的想法往后倒去,变得空白。这样的身不由己,仿佛迷魂咒术还没有接触一样。她匆匆摇了摇头,低下了脑袋,“没……没什么。”

墨清明如水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他最重视最想珍惜保护的人,总觉得她像是脱离了他的迷魂咒术,可是,又觉得没有。为了确定一下迷魂咒术是否还在,他伸出了手。

白若鬼再次抬头的瞬间,看到那只向她伸过来的手,猛然想起每天夜里那只向她施加迷魂咒术的手,一阵无比的心寒和恶心,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里满是仇恨的红,可是,当与墨清明那震惊的目光相撞,仇恨又一瞬间消退,变得迷茫。

她终究是从爱里放出了一点自我,化作一道黑光,逃离了这里。

墨清明没有去拦她,甚至不曾想去做些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白若鬼逃开,心口有说不出的痛。这是生平第一次,疼在心口,却说不出道不明。

数万年来,他第一次不能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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