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一椅、一人一弦琴,和着徐徐清风,淡奏一曲叹别离……
矮坡林北端,得知南端之剧变后,贺悦耿便急忙带领五万骑兵赶到了此处,欲要袭击燕军后背,逆转大战。
然而,他们刚刚到达这北端,便见到一个身着精致黑金铠甲之人端坐在矮坡林入口的正中心处,正在惬意的抚琴邀清风……
“骨都侯,此情着实有些诡异,怕是对方在这附近还有伏兵,吾等不可冒进!”
一个副将咽了口唾沫,有些心有余悸的朝着贺悦耿说道。
这燕军委实太诡异了,处处都是伏兵,而且各路的伏兵人数都十分恐怖;
到得此时,别说是那些普通匈奴士卒了,就连他们这些个将领都有些疑神疑鬼、心神难定了……
贺悦耿亦是心头沉重,毫无疑问,造阳城之燕军手段莫测、诡计百出,极难对付。
眼下这种情况,对方的确很有可能还有伏兵,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哪里来的这般多兵力……
可是眼下他们匈奴主力正面临生死大危机,他们若是裹足不前,那主力大军的结局难以想象;
故而,贺悦耿迟疑再三之下,还是咬着牙喝道:
“哪怕真的有伏兵,吾等也必须入林!若不然,即便逃了回去,亦难保身家性命!
况且,本将就不信他燕军会撒豆成兵!
传令,全军压上!”
副将虽不愿,可将令已下,他也只能阴沉着脸传达命令。
轰!轰!轰……
匈奴大军继续前行,不过却是放缓了马速,小跑着行进。
而对面数里之外,那道正悠闲抚琴的人影却是忽然长身而起,而后竟是猛地负起古琴转身奔入了林中。
见得此景,贺悦耿等人先是一愣,随后却是满脸潮红,眼中乍现愤怒之色。
好嘛!敢情他们是被人家给耍了啊!
这分明就是空林记嘛!
那人既然奔走,料来定是并无伏军,而他们刚才竟是差点被惊走,这若是传出去,他们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一念及此,贺悦耿不由得更是愤怒。
“此处林木稀疏,不用下马,压上去!
谁若是能捉得刚才那人,本将赏他金币一千、官升一级!”
“诺!”
闻得此道命令,原本士气稍显低落的匈奴士卒顿时齐齐精神一振,眼中透出兴奋激动之色来。
“哦吼~杀!”
匈奴骑兵的速度陡然一提,皆是争先恐后的朝着那林中弥漫而去。
然而,待得大军入了林,任凭他们如何策马加速,却始终难以寻见之前那人的身影,只能看到一道人影奔行的痕迹来,却还不知究竟是否是那人的。
时间缓缓流逝,也不知进入了林中多远,甚至已然能够听到遥远之处的厮杀之声,可仍旧是不见目标的踪迹。
贺悦耿心头无奈,却只能暂且压下找到那人出气的心思,打算调动大军朝着厮杀之处行进,率先完成解救主力的任务。
然而,正当此时,那熟悉的琴音却是再度响起,而且还正是在距离贺悦耿不远处的一个树冠之上。
贺悦耿抬头望见那道人影,正欲发怒喝令手下将那人射杀时,却是忽觉脑袋一阵眩晕;
大惊之下,贺悦耿急忙调动内力稳定神智,好半晌之后,那种眩晕感稍去;
可待得他看清周围的情势时,却是不由得一阵手脚冰凉。
只见自己周围的麾下士卒竟是忽然间极其诡异的发起狂来,他们皆是红着眼拔刀砍向了自己的袍泽;
那般疯狂,下手之间,却是决绝而冷血,不留丝毫情分!
而更恐怖的是,这种局面并非一小团,听声音,起码周边数里方圆皆是如此!
就在此时,鼓号齐鸣,从四方围拢惊起,尘土四扬之际隐约可见旌旗挥舞密布……
贺悦耿顿时双目一片死灰,原来自己再次中计,又跑进了敌人的埋伏圈中!
抑扬顿挫、高低起伏的琴音不断,可与此同时,一道轻笑声却是从那抚琴之人的口中传出。
“吾之兵可达不尽其数,吾之琴可抵精锐十万,区区五万之军,吾若想灭,反掌之间而已。
汝若不欲这些亲信手足尽数葬身于此,知晓如何行事吧?”
贺悦耿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荒唐之色,这狗贼燕将竟然想劝降于他?
他想笑,可想想连番遭遇,再看看眼下之情景,却又委实难以笑得出来。
于是只得冷哼一声,狠狠瞪向冯易喝道:
“孱弱之邦,竟想让吾匈奴男儿屈服?当真天方夜谭!纳命来!”
眼见贺悦耿脚踩树干不断的向自己冲来,冯易却是毫不惊慌,仍自淡笑着盘坐在树冠上继续着诡异琴音的弹奏。
弯刀锋锐,寒芒蹭蹭,可还不待那刀刃来到冯易胸前,贺悦耿便被旁侧蓦然挥舞过来的一根树枝给抽打的掉落而下。
扑通!
一声闷响传来,贺悦耿摸了一把生疼的右脸颊,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满眼的难以置信之色。
挣扎着起身,贺悦耿仿似是像见了鬼一般的瞪视着冯易,却是一时再不敢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