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明安傲然道：“南疆的担子，在我身上扛着，天帝已经死了，我当然负得起。”
监首皱眉，眼神泛起狐疑，明安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料，和自己硬顶，他想干什么？
难不成，真和镇南王有勾结？
“那个叫影鬃的在什么地方。”监首不想和明安废话。
“放了。”明安吐出两个字？
“放了？”监首眸光凝成一束，“你怎么敢，镇南王麾下的密探头子，通过他或许就能找到镇南王，怎么敢放的。”
“说你和镇南王勾结，我本来毫不相信，但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监首…”明安也呛声道：“我告诉过你们多少次，和寻天勾结的就是八皇子，你们不信。”
“说他有这种功劳，那种功劳，我又何尝没有功劳，就因为这件事，你就断定我和镇南王勾结，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我不在乎你们皇子之间的争端。”监首语气冷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放了他，没有合理的解释，就算你是皇子，也没用。”
敖长老喉咙耸动，明安却远比他坦然，负手在身后，“监首大人，来吧，严刑折磨，还是搜寻元神，尽管来。”
监首眉头紧锁，这些皇子，真是鬼迷心窍了。
说他和镇南王勾结，监首打心底是不太信的，刚刚那么说，不过是为了给明安施加压力。
“南北死了。”监首忽然道。
明安一顿，怪不得监首忽然发现了这件事，原来是因为南北的死。
“他本来是一个突破口，他对镇南王最了解，地位也很高，如果你及时告诉我，通过他，现在可能已经找到了镇南王。”监首沉声道：
“不管你有什么自以为是的计划，那都是在浪费时间！”
明安眼神闪烁，最终咬牙道：“我的想法，不必和监首汇报，如果监首想知道，就在我脑子里，自己来看吧。”
还是油盐不进，监首终于没了耐心，语气冷寂：“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他抬手，直接把明安摄到身前，明安心神颤动，他之所以梗着脖子，就是认为监首不会对他下手。
可…想法终究不是现实，多日来的一无所获，让监首内心烦躁，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牵引着他，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各种线索涌现，又一一断裂。
现在骤然得知，曾经有极好的先机摆在眼前，却没人告诉他，如何不怒。
“这是发生了什么，如此剑拔弩张，王殿中，站的人也太多了。”一道声音，从殿外悠悠传来。
听到这道声音，敖长老浑身一颤，缓缓吐出一口气，明安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
监首调整情绪，把明安甩了出去，背后众人，自觉走到两侧，留出一条路。
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正是李昊。
“这么快就回来了？”监首看着李昊，有些意外。
“原来不用前去太岳山，就能联系到太岳山神，他们神灵之间还真奇特。”李昊感慨一句，看到从地上爬起来的明安皇子，心里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了，如此剑拔弩张的。”李昊询问。
看着“好奇”的李昊，监首内心陡然出现一个奇特的想法，李昊知道这件事吗？
明安和李昊关系密切，自己不知道，李昊或许知道呢？
“那个叫南北的，之前给我送来一个密探头子，我怀疑其中有猫腻，第一时间并没有信任，然后把那个密探头子放了，并且派人追踪。”明安忽然开口，解释了原委，说出了一个还算合适的理由。
“你追踪的怎么样？”监首质问。
“跟丢了。”
监首克制着自己一巴掌拍死明安的想法。
明安这是准备自己扛下？
好小子，有眼力。
南北自己有信息差，他认为自己之前干的事，大夏已经知道。
根本不知道监首暗中在调查他，而李昊一直跟在监首身边，对此异常清楚。
李昊意识到明安的意思，顺水推舟道：“是这样啊，不算是什么大事，监首怎么如此恼怒。”
李昊不知道？
监首内心思虑，此事若是明安自作主张，的确没必要告诉李昊。
李昊不会让他这么做，他是一个稳妥的人。
不过，听着李昊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监首则道：
“此事有些太过分，那不是随便一个密探，而是密探头子，他掌握的信息是一千个密探都比不上的。”
“我明白。”李昊点头，笑道：“不过，万一是陷阱呢？”
“南北跟在镇南王身边这么长时间，说背叛就背叛？背叛之后恰好抓到一个密探头子？”
“如果是陷阱，浪费的时间更多。”
“那也不应该直接放了，甚至不言不语。”监首皱眉。
此事大概率是明安想“一鸣惊人”，不想当吉祥物，自己去调查镇南王，以作为自己的丰功伟绩。
“没错，这件事是明安做的不对，还不快向监首大人告罪。”李昊呵斥道。
明安走上前来，垂首低眉：“监首大人，刚刚是我态度不好，之前的想法有些想当然了，回到皇都之后，我会向陛下请罪。”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过去，监首也不必如此介怀。”李昊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对明安的偏袒简直不要太明显，但监首也理解，毕竟他们才是“自己人”。
李昊硬保明安，监首也不想和李昊冲突，沉声道：“以后不要再让明安插手任何事了，让他坐在那个王座上就好。”
“争抢功劳，也不看看是自己有几斤几两。”
“自然。”李昊点头，明安自无不可，本来也是那样。
一场看似浩然的风波，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了踪影。
“那个叫南北的呢，把他叫来，既然他能抓一个，应该还能抓到第二个。”李昊问道。
监首叹了口气：“早些时候，他的魂火熄灭了，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死了？”李昊一惊：“您的九章天算不是监察整个镇南城吗，没发现什么端倪。”
“没有。”监首摇头：“此人掌控一部分镇南城大阵之力，我甚至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出的城。”
“出城了？”李昊若有所思：“会不会是镇南王下的手，毕竟此人背叛了他。”
“如此推测，他的背叛或许是真的，您的九章天算也推演不到？”
他怎么一直问这种令人尴尬的问题，监首又叹口气了：“推演不到，他都已经死了，再讨论这些问题也没什么意义。”
“也是…”李昊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了，监首，我从太岳山神那里得知了一些事情。”
“哦，还真有收获？”监首身体微震，其他人迅速被他遣散，然后带着李昊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惊魂未定的明安和敖长老。
“殿下…这…”敖长老看着明安。
“长老啊，释放那个密探头子是我的决定，和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记住这句话。”明安盯着敖长老，“原因是狂妄自大，是为了独占功劳。”
敖长老重重的点头，但心中也不解，李昊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保护镇南王吧？
想到这个滑稽的可能性，敖长老也暗自摇头，李昊的计划，从不与任何人说，只有最后揭晓时，众人才会明白。
明安走上王座，缓缓的坐了下来，沉重的呼吸，逐渐平和下来。
………
“北蛟城？”监首挑眉，看着留影玉简投射出来的场景，太岳山神讲述着。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城池，监首手中浮现南疆地理志，在偏僻的极南之地，找到了这个城池。
“这座城没有传送阵，附近也没有老龟的巢穴，就算传送到距离最近的城池，按照我的速度，想要抵达那里也至少需要五天。”监首皱眉，这个城池太偏僻了。
那是…这可是我精心挑选出来，难得有这么一座城，李昊暗自咧嘴。
“镇南王真的在这座城中？”监首怀疑道。
“我也不知道，但太岳山神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李昊推给了太岳山神，反正和他没关系，他只是个传递者而已。
留影玉简记载的清清楚楚，就算去找太岳山神对质，也不会有问题。
太岳山神，可不会出卖上神。
“我也有点嘀咕，地方是不是太偏了点，一来一去要耽误不少时间。”李昊过度推测：
“太岳山神，不会是来故意拖延时间的吧，如果镇南王香火成神，也算天地神灵，或许太岳山神会帮助他。”
“不，不…”监首摇头道：“太岳山神不会这么干，这是自掘天地神灵的根基，一旦帮助镇南王香火成神，会有很多人蠢蠢欲动。”
“后天成神，可不是先天神灵那么淳朴，好控制，他不会这么做。”
不愧是监首，看的果然远，既然太岳山神不会这么做，那北蛟城，你去还是不？
一番推测之后，监首自己也沉默了。
既然太岳山神没有帮助镇南王的理由，那这座城的嫌疑的确很高，可按照他的推测，镇南城也是重中之重。
蓦然间，他一愣，这两者好像也不冲突，谁知道香火成神具体是个什么路子。
镇南城的作用，或许要等到最后，而现在还没到最后。
“这北蛟城，我得走一趟。”最终，监首还是决定了去看看。
他其实挺想让李昊前去北蛟城，自己留在镇南城。
但李昊的速度，又比他慢了不少，万一北蛟城真有什么事，时间都耽误在赶路上了。
“这次，我自己去就可以。”监首嘱托道：“你和阳神留下，我还是感觉镇南城很重要。”
“另外，别让明安自作主张，这些皇子，为了争抢功劳，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见多了。”
“另外，杨瑞昌说，刑狱部还有一批密探，应该也榨不出来东西，你去看看吧。”
“明白，我会尽力而为。”李昊肃然道。
监首怅然，抬头看向天穹，语气幽幽：“不瞒你说，我感觉，这天穹上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我从未想到，镇南王有这个本事。”
“我本以为，最难处理的是天帝，甚至做好了和对方缓和局面的想法，没想到天帝死了，镇南王却成了掣肘。”
“南北啊…太可惜了…”监首无奈，查来查去，又查到一个背叛镇南王的人身上。
“还好，有你。”监首又感慨道。
李昊默然，大哥，你再说，等会我真愧疚了。
监首日常雷厉风行，将该做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便踏上了传送阵，前往北蛟城，一探究竟。
这一去，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把监首从镇南城扯开，李昊也松了口气，剩下的人就好应付了，六耳猕猴出功不出力。
阳神更好糊弄。
“唔，得去帮镇南王加加速了，不然这得等到什么时候，赶紧成功，我好搞死你。”李昊琢磨着，监首离开，他也可以大展拳脚了。
………
刑狱部，杨瑞昌坐在原本属于南北的位置上，这是监首将他临时提拔上来的。以示奖励。
不过他心中没有半分非欣喜之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
他协助监首前去质问明安皇子，已经和对方结了怨。
本以为监首是条粗壮的大腿，可谁知，李昊却将此事消弭于无形。
明安没事，事后势必不会放过他，未立下功劳，监首也未必会保他，甚至说，监首已经把他抛在脑后。
以往他都是跟随南北的脚步，直到彻底处于夹缝之中，他才体会到南北的为难与煎熬。
“不该那么快跳出来指认明安皇子。”他有些后悔，但为时已晚。
南北已经死了，他推测应该是背叛镇南王，所遭到的报复，摇摆不定只会自受其害。
南北都死了，更何况是我。
但城中，明安皇子已经不可能接纳他，监首也已经离开，他似乎没有路可以选了。
杨瑞昌眼神闪烁，“不，还有一条，万佛高原。”
由于这是大夏的家事，无妄大师虽然处于镇南城中，不过存在感很低，再也没人可以忽视他。
但，想打动那位佛陀，不是简单的事情。
不过，跟随南北许久，即便没有把握到那最核心的几张牌，他也不是无牌可打。
“香火成神，佛陀金身，王爷麾下的密探，曾经透露过一些信息，对于佛陀来说，香火似乎也是好东西。”
打定主意，杨瑞昌没有犹豫，出了刑狱部，直奔王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