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骑着飞云追到家门口,天已黑了,她是漫步回来的,没有打它催它,即使慢慢的走,飞云追也有一种独步天下的气势。一家人都在院子里等着她,还有萧予清。看到乌云珠身上的黑狐裘披风,他们都怔住,却又假装都没看到。她一呆,有些不安,忙把披风解下来,叫挽晴去放好。
飞云追非同小可,三个兄长看到它的时候,简直眼珠子快要突出来了,萧予清脸上有丝难言的表情,随即消逝,笑道:“你真是好福气,居然骑着飞云追大模大样的回来。”
三哥乔祁俊激动道:“这就是那匹龙御宝马吧,百闻不如一见,真是神峻异常。”
大家都围着飞云追,飞云追好似有些不高兴,昂着头,骄傲的一动不动,它的眼睛那么亮,在黑暗中犹自闪着光。
萧予清道:“这匹马是皇兄二十岁千秋节时,远洋的使臣不远万里送来的贺礼,当时还是匹不到一岁的小马驹。在我们中原,从未有人见过这样的好马,我的“踏雪”是西域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也要自叹不如。这飞云追自小是皇兄的宝贝,只要有空,他就亲自照料。每次秋猎,他骑着飞云追就再也没人能追得上,弄得侍卫们苦恼不已。它今年应该七岁了,五岁时便胜过了当时上将军杨茂城的坐骑,当时西域天山进献的最好的汗血宝马“飞云”,所以皇兄给它取名叫“飞云追”。除了皇兄,别人是碰不得的,更别说骑了。他送给你了么?那我可要谢谢他。”
哥哥们都知道飞云追,不禁笑着点头,品头论足。乌云珠低头,她并不擅长扯谎:“陛下说,这是送给我们的贺礼。”随即道,“我去把它牵好,它不喜欢别人看它碰它,只好我来亲自照顾它了。”
萧予清怕她累到,替她牵着飞云追,“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萧予清身上有种统领千军万马的气势,飞云追很有灵性,对他似有所感,总算还客气,跟着他们到了马厩。
乔祁生是武官,家里自然马匹不少。那几匹马看到飞云追,却一点老马在巢的气势都没有,纷纷让开,飞云追昂着头,自己走过去,占了一大片地方。
乌云珠有些好笑的看着,说,“这匹马定是被陛下宠坏了,这样骄傲,看不起别人。”又把管马的李叔叫来,“李叔,这马难伺候的很,你要给他最好的草,把它呆的地方打扫干净些。”
李叔连连答应。乌云珠搂了搂飞云追的脖子,摸着它的额头,和萧予清一起走回去。
正走在廊上,四周空无一人,萧予清忽的拉住她,紧紧抱住。
乌云珠吓了一跳,有些挣扎道:“王爷......你干什么!”
萧予清道:“别动,珠儿。”
她不动,安静的靠在他怀里,“没什么,珠儿,我只是想,我该抱紧你。”
有一股歉疚从心底升起,乌云珠无声的叹口气,想着说点什么才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予清说道:“珠儿,皇兄喜欢你,我一直知道。他连飞云追都给你,我真的很意外!你心里有他,我不介意,因为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会把你拉回我身边,让你心里只有我。”
乌云珠看着他,有些酸涩难言,他又道:“那件披风......是皇帝的象征,皇帝的披风和寻常人的披风是不一样的,那上面绣着九天龙纹,一见便知是天子之物,这件裘皮,是青海墨狐的皮所制,难得一见,你若披着出去,只怕又要惹来非议。等我们成亲之后,便说是皇兄所赐,没有人敢说什么,只是现在......”
乌云珠一惊,大嫂的话如雷滚滚在她耳边,一个辜负了,不能两个都辜负了!萧予清,他最是洒脱,可她已经伤了他了,不是么?他们已经有婚约,可她这样骑着皇帝的马,披着皇帝的披风回家,要把他置于何地?
她心急又歉然的说道:“王爷,我......我和陛下只是说了一些话,他把飞云追送给我,说是给我们的贺礼,我们......什么也没有!河边太冷,陛下他才给我这件披风,我忘记要还给他,明日你帮我去还,再替我谢谢陛下。对不起!以后我再不会出去,再不会这样,你不要生气!”
萧予清笑着,温柔的看着她说:“我是吃醋,不是生气。珠儿,永远别对我说对不起,开开心心的当我的新娘子,我虽然给不了你飞云追,可这世上,并不只有飞云追是好的,对吗?”
他虽然还在笑,可乌云珠知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真心的说:“你给我的东西,比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要珍贵。”他给她的包容,理解,忍让和爱,岂是别人能给得了的么?
萧予清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凑过头来,乌云珠下意识微微一避,他便不再动。
乌云珠抬眼看他,他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他的吻就像他这个人,既温柔霸道,又体贴入微,他把乌云珠紧拥在怀,轻叹道:“珠儿,我真想我们明日就成亲。”
她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萧予清,就是她的眼前人,她告诉自己,再不能去伤他的心。
几个公主们来到了京城过新年,这天太后召乌云珠入宫,说几个公主要见见她。
一进太后宫里,在门前就听到了阵阵欢笑,她进到殿里,太后笑颜盈盈让她坐下,便说道:“真宁你已见过了,这是予清的二姐成宁公主,三姐常宁公主,妹妹威宁公主,康宁公主,康宁是先帝最小的孩子。四公主安宁,没出嫁就染病身故了。”
按惯例,先帝的女儿都在封号上都加一个“长”字,以便和皇帝的女儿区分出来。
乌云珠一一见了礼,公主们都是花容月貌,因为她们的母亲都是万里挑一出来的,自然一代一代传下来都是绝色。公主们看到乌云珠这样清淡楚楚的模样,却是啧啧称奇。
长常宁公主远嫁青海,嫁给了镇远大将军赵同辉,她性格活泼爽朗,第一个开口道,“以前六弟每次来青海,总要在孤那里吃住几日,和将军去打猎,轰着也不走。这次来,风卷残云的吃了顿饭就囔着要回京里,孤还奇怪他怎么转了性,后来才知,他是急着回京找美人。孤一听长姐说,便日夜好奇着,怎么样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收了六弟的心,今日可总算见着了。”
其他公主都笑起来,乌云珠的脸顿时红了,有些手足无措。
长成宁公主嫁的是杨袤广将军,杨袤广将军一直替皇帝镇守北疆,夫妇二人也一直住在那里,她看着乌云珠笑道:“没想到是这样一位云淡风轻的美人,孤见了很欢喜。”
长真宁公主道:“孤第一次见乌云珠的时候,还没收到六弟的信,不晓得她就是我们恭亲王的心上人呢,便也见了欢喜。如今看她倒是更见风韵了,可见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罢掩嘴一笑。
长康宁公主只比乌云珠大两岁,出嫁不久,她心思单纯,讲话也随意,“姐姐们可不知道,乌云珠她坐着是云淡风轻,她要是动起来,可能把你们看晕。”
长威宁公主笑道:“孤倒是有耳闻,中秋夜宴,皇兄金口‘惊鸿一舞动天下,风华绝代冠群芳’,这两句话都传开了,多少人都想见见这乌云珠到底怎生风华绝代!”
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下乌云珠,“哀家也听闻过,就是没见过,今年除夕夜宴,便叫乌云珠舞上一曲罢,你可愿意?”
乌云珠起身,“是,只是奴婢粗陋,怕让太后和公主扫兴。”
长康宁公主道:“怎会?听曹夫人说你会折腰舞,孤可是很想见见。你就别再奴婢奴婢的了,过几日,就是亲王妃了,等你当了孤的六嫂,孤见了你,也要行礼。”说罢笑嘻嘻的看着乌云珠。
长常宁公主道:“对了,六弟呢?”
长真宁公主道:“他在御书房,跟陛下,魏丞相,曹大人,范大人商量着建有志群雄馆的事呢。”
除了长真宁和康宁公主,其他几个公主都嫁在远方,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乌云珠和皇帝之间的事,长真宁公主虽有些知道,但现在太后已经做主赐婚,她也就没心思去追究那些“真相”。
公主们的邀舞带着点兴奋和好奇,大多源于那句已经天下皆知的“惊鸿一舞动天下,风华绝代冠群芳”。她们已经把乌云珠当成萧予清的王妃,没有一点身份的成见,和那夜皇后叫她献舞的情形有天壤之别,她没有半分被看轻的感觉,欣然答应下来,和她们聊了聊歌曲舞步,气氛很是美好。
太后始终笑着,好像从来没有那场风波,好像前些日子的那些惊心动魄,从未发生过,好像乌云珠和她的两个儿子之间,从来就没有过那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