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宫里。
太后正脸色难看的端坐着,乌云珠陪在一边,眉眼都是焦急。
奕鸿带着苗若樱走进去,拉着她一起跪了下去。苗若樱脸色苍白,眼睛红红肿肿,却神色平静的看着地板,准备坦然的迎接命运的审判。
是啊,终究是要面对这一天的,皇后帮不了她,谁都帮不了她。
太后终于开口:“若樱,这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就跟哀家说清楚!”
乌云珠正要开口,奕鸿猛然磕了一个头,清清楚楚的说道:“太后,请您不要怪若樱了,这都是孙儿的错!”
这房里的每一个人都吃了一惊,也包括乌云珠。她和太后对看一眼,同样摸不着头脑,太后问道:“怎么是你的错,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奕鸿回道:“启禀太后,母后,儿臣从西疆回来后常住在军营,那日儿臣和亦荣亦杰他们去狩猎,打了头鹿回来,我们只听说喝鹿血酒能补身,喝酒的时候一人饮了一碗鹿血,后来天晚了,正好母后让若樱来军营给儿臣送东西,儿臣一时忍不住就欺负了她,后来怕母后责怪,威胁她不准跟人说,所以她回来也不敢跟任何人说,都是儿臣的错!请太后母后责罚儿臣,不要怪若樱。”
太后满目震惊,乌云珠也目瞪口呆,当然最吃惊的还是他身边的苗若樱。
她喘着气,难以置信的看着奕鸿,再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半晌,太后才为难道:“这……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轻重!若樱怎么说也叫你母后一声姑姑,算是你的表妹,你怎么能……怎么能做这样的糊涂事!哀家还差点错怪了你母后,错怪了若樱!”
奕鸿低头道:“是!是儿臣糊涂!太后,请您责罚儿臣吧,儿臣愿娶若樱为妻,不能让她再为儿臣受委屈了!”
苗若樱面色惨白,终于抖索着嘴唇说道:“不不!不是!不是……”
奕鸿猛地扯住她的手,用眼神在警告她,“你不要说了!太后和母后都知道了,会给你做主的!”
她拼命摇头,眼泪已经滚落,奕鸿有些着急,若樱还是这样一昧的死心眼,他今天这出戏就要唱不下去,忙看向乌云珠。
乌云珠会意,走过来扶起若樱,说道:“傻丫头!别哭了,你看奕鸿都认错了,你好好听着,太后会给你做主的。”
太后完全误会了苗若樱的眼泪,无奈道:“哀家误会你了,若樱,都是奕鸿不对,叫你受了委屈!不过,他虽然做事鲁莽,可他喜欢你也是你的福气!等你好了,让皇后挑个日子,送你出宫门,给温郡王当侧妃吧!”
若樱还想再说,被奕鸿一把搂住,“多谢太后!儿臣还有几句话跟若樱说,先带她出去了!”就这样拉着她出了门。
太后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尴尬的对乌云珠说道:“唉,男人嘛,这样的事总是难免,那时候出了叶可王子的事,两个丫头一个没了,一个也被他安排给了别处,奕鸿他自小身边缺了贴身服侍的人,一时糊涂,皇后可你别怪他!既然他喜欢,就把若樱给他吧。哀家看着,这丫头似乎还不太肯,可能心里还在怪奕鸿,你回去好好劝慰劝慰,不管怎么说,进温郡王府可不算委屈了她吧。”
乌云珠心里滋味难言,奕鸿今日的言语和处事,实在让她意外,让她感动,但无论怎样,事实决不能让太后知道。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了。”
苗若樱被奕鸿一路拉到了朝阳宫她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她还惊惧未复。
“殿下!你......你干嘛要那样说?”
奕鸿也跑得有点喘气,“我干嘛要那样说,你说呢?”他直叹气,“我不那样说,你准备怎么说?”
“不可以!”她眼泪滚落,“我不要这样!我要去告诉太后真相!”她说着就要往外跑,被奕鸿一把拉住。
“真相就是你现在是我的人!苗若樱!”他气的差点要骂人,“我费了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圆了过去,你别不识好歹了,行不行?”
她用力摇头,一个劲的说着:“不不,我不是你的人!我不是!”
奕鸿一把抱住她,“我说是就是!你什么都不许再说,更不许到康宁宫去说,你听到了没有!”
若樱半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我不要你这样!你干嘛要这样!”
奕鸿更加抱紧她,心疼无比,“若樱,我喜欢你!”
“可是我……我根本配不上你!你是大皇子!你是郡王!我……我……”她语不成声,面前这个尊贵的,俊逸的,让她倾心又痛苦的男人,是她午夜梦回,都不敢去梦想的。
“太后生气,母后也不好交代,你想让她难过吗?若樱,什么叫配不上,”奕鸿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我是郡王,你是郡王妃,我们不是很般配么?”
她已经回答不出一个字,痛哭出声。
走到宫门口,天都快黑了,夕阳的最后一缕余辉还挣扎着照在大地,他摇了摇她的肩膀,把她叫醒。
秦洛夕从马背上下来才清醒过来,她满脸通红,都想找个地洞去钻,可地上平整的很,又哪来的什么地洞!
守门的几个卫兵直勾勾的看着脸红羞涩,明艳不可方物的她,眼珠子都已经快要滚出来,也忘记了要行礼,直到萧予清铁青了脸,大声的“哼”了一声,他们才如梦初醒,惶恐的跪了下来。
“给王爷,王妃请安!”
萧予清把手里的缰绳扔给了一个侍卫,拉着秦洛夕就往里走,忽然有种想把她遮起来的冲动。
他从来都不看重一个女子的相貌,可她美若天仙是事实,他虽绷着自己假装不在意,却不能阻止别人去欣赏她,赞叹她。何况,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他不去看她,是因为怕看多了,就会沉溺下去而已。
而秦洛夕,却还没从睡着的懊恼里回过神,对于萧予清脸色这样难看的原因,她始终没有意识到。
到了康宁宫,才知道奕鸿和若樱都已经回了朝阳宫,融余打了个手势,说太后正沉着脸。
两人进去的时候,她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你们来啦,坐吧!”
萧予清笑道:“母后怎么啦?谁又气您?”
太后脸一板,说道:“还不是奕鸿!难怪不肯娶亲,原来是心里早有了人!”
秦洛夕看了一眼萧予清,说道:“母后,若樱的事……还请母后先不要生气!”
太后拉了她坐下,“哀家都知道了,幸好你追了去救了若樱,没有让她寻短见!都怪哀家这糊涂孙子!”
萧予清问道:“您说奕鸿怎么了?”
太后摇头道:“今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哀家本以为若樱不检点,谁知道这事都要怪奕鸿!他刚才带了若樱来跟哀家说实话了,那时他刚从西疆回来,皇后让若樱送东西去军营给他,碰巧他和人打了猎,喝了碗鹿血酒,若樱去了,他就欺负了人家,还不准她告诉别人,今日若不是这一杯热茶,这事他还要瞒着咱们呢!他已经给皇后和哀家赔了罪,说愿意把若樱纳入府中,事已至此,哀家也跟皇后说了,既然若樱已经是奕鸿的人了,他又自己中意,就封个侧妃服侍他吧,至于他的婚事嘛,可以慢慢再说。”
秦洛夕吃了一惊,看了看萧予清,他倒是神色如常,两人安慰了太后几句,一起出了康宁宫。
萧予清见她低头不语,说道:“你去朝阳宫看看她吗?我可以等你。”
她摇摇头,“不去了,有皇后在旁,她不会有事。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想回家。”
她说的家,不就是他的王府?萧予清微微错愕,那是他的家,现在也是她的家了,她可以说的这样自然而然。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一个人,现在,有个小仙女已经和他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是他的妻,他的牵绊了。
他们往宫门口走去,这次他没有大步的甩下她,而是在她旁边跟着慢慢的走。
“苗若樱的事皆大欢喜,你怎么好像还不高兴?”
“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替她高兴还来不及。我只是觉得很佩服大皇子,他年纪不大,却能有这样的心胸,为了心爱的人,宁愿自己去担这个罪名,受这份委屈,若樱能遇到他,以前那些苦,也不枉了。”
萧予清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她继续说着,“我也很担心,这样的情意固然难得,可是要若樱接受这样的情意,也需要有很大的勇气。因为那个人太好,就会想到自己的不好,就会害怕,这份情意太重,也会让人喘不过气……”
她忽然停住脚步,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些,低着头,涨红了脸继续往前走,好在天很黑了,他看不到她的窘迫。
萧予清始终没有再开口,她更加觉得无措,不再说话。很快的到了宫门口,他已经给她叫了轿子等在那里,她心里隐约的失落,失落的更觉得浑身疲惫不堪,一声不响的就去坐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