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管家带着两个搜屋的家仆回来了。
“启禀庄主,这个……”
顾汝贤哼道:“干什么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管家嗫嚅道:“启禀庄主,这是在二夫人房里搜到的曼陀花,就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顾汝贤“腾”的站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贾通依旧是面无表情,萧予清和秦洛夕对望了一眼,秦洛夕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出汗,情不自禁的握紧了萧予清的手。
慕容丝雨惨白了脸,死死的盯住了葛芸。李嬷嬷跳了起来,“二夫人,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好狠的心啊,竟然想害死小姐!”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的一起看向了葛芸,不信,鄙夷,震惊,冷笑,好像一座大山,排山倒海的压向她。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既没有激动的大喊大叫,也没有极力撇清否认,好似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慕容丝雨,脸上死一样的苍白,也死一样的平静。
“你们查仔细了没有,”顾汝贤终于开口,声音颤抖,“是在二夫人房里发现的曼陀花,没有弄错吗?”
管家吓的直哆嗦,抖索着说道:“咱们好几个人在一起,大家都是亲眼所见!”
顾汝贤看着葛芸,胸膛起伏,似乎极力压抑着,眼里烧着两团火。
“你……你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葛芸也看着他,像在自言自语,“这是怎么回事,我要怎么说?我怎么说,才能说得清楚?”
她两眼涌起泪光,看向她的丈夫,像是幽怨,像是质问,更犹如在渴求,“我说我从没见过什么曼陀花,你相信吗?我说所有关于曼陀花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你相信吗?你的女儿因为曼陀花昏迷不醒,这是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可你告诉我,你会相信我吗?”
顾汝贤看着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他眼前,他心中一片混乱,手心手背都在痛,他却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这一切。
秦洛夕直到此刻,才感觉顾汝贤对葛芸似乎并不如平时看起来那么冷淡,铁证如山,怎么样都已经不容葛芸去反驳,在他眼睛里直到此刻,才出现那一份对葛芸的心疼与信任,这让她心头一颤,难道以前,他们都在假装?可是为什么呢,已经是夫妻了,为什么还要假装彼此无情?
萧予清说过的话响起在她耳边,让她整个有些混乱。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对葛芸到底是什么感觉,喜欢或者讨厌,同情或者好奇,她才觉得自己看待一个人的好坏与喜恶,有多少浅薄和天真。
“庄主!”李嬷嬷向前一步,悲愤不已的叫道,“为了二夫人你已经对夫人和小姐弃之不顾,现在小姐就要被她害死,你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不肯处置她!”
慕容丝雨颓然坐在床边,眼泪不停的流下来,掩面痛哭。
“是你做的吗?是你要心悠死?”顾汝贤看着葛芸,声音低哑,几不可闻。
葛芸死死的咬着唇,看着他,那眼光强烈的诉说着千言万语,却在瞬间归于平静。
“是我做的,”她深吸了口气,倔强的挺直了脊背,提高了声音,“是我做的!是我想要心悠死,也想要慕容丝雨死!现在我就在这里,要杀要剐,你动手吧!”
“你在说什么!”顾汝贤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心痛的几乎要崩溃,“你……”
“是我,是我!”葛芸咬着牙,“你杀了我吧,给你的女儿报仇!”
顾汝贤大步上前,抬起手狠狠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直把她打的摔在地上,她紧紧捏住了拳头,死死咬着唇,既不咒骂,也不反抗,慢慢的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顾汝贤。
“你杀了我吧!给我一个痛快,从此你的家里,就再不会有曼陀花!从此,好结束这一切!”
顾汝贤额上青筋暴起,缓缓的扬起手,血红的眼睛瞪着葛芸,却再也没有打下去。
慕容丝雨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忽然扑过去拦住了顾汝贤,哭道:“不不!别打她!不是她,她不会这样做!”
“是我做的!”葛芸咬牙冷哼,“姐姐不用再说,就让相公打死我吧!所有我欠你们的,今天正好一起还了!”
顾汝贤打她只是一时怒火上涌,看她还是这样倔,沉声对几个家丁说道:“你们,带二夫人回房去!不许她出房门一步!”
秦洛夕早已忍不住了,刚想开口,萧予清搂住她的肩,做了个禁声的表情,她皱了皱眉,只好在一边继续沉默。
气忿忿的回到房里,萧予清一关门,她坐下又站起,简直快要冒烟。
“你刚才干嘛不让我说出来,明知道二夫人是冤枉的!”
萧予清摇头道:“要想抓贼,就要沉得住气!”
“二夫人都被她相公打了!都要委屈死了!我还怎么沉得住气!”她边说边扯他的衣袖,“这顾汝贤也真是,还是自己的夫人呢!不分青红皂白就下这么重的手,他也忍心打的下去!”
“你是知道葛芸冤枉,顾汝贤又不知道!他已经是很顾惜这位二夫人的了。”
“他这还叫顾惜!平时就对她不冷不热的,也没个笑脸!一有事,也不让她解释解释,又是打人又是关起来!你干嘛不让我说啊!”
萧予清气定神闲,“他可不是蠢人,若真的凭这几句话就信了葛芸要害他女儿,早就不是把她关起来这么简单了。等他冷静下来想一想,或者比别人说更有用。”
她嘟起嘴,“他自己不好,娶了两个夫人,一个伤心一个冤枉,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都分不清楚!”
萧予清摇头,“他把葛芸禁足,旁人看来顾汝贤是认定这事是她做的,其实我倒觉得从头到底,顾汝贤都很相信这位二夫人。至少现在事情不会更严重,顾汝贤只是想缓一缓,也许真相很残酷,他这样做,现在大家都暂时不用面对差点要揭开的各自丑陋的面目,他也能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的傻媳妇却直跺脚,“你到底在说什么嘛!”
萧予清拉她坐下来,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不是说过,李嬷嬷对你说慕容丝雨以前有过孩子,葛芸来了却莫名其妙中毒,胎死腹中,这样大的事,为什么到后来不了了之了?就算没有证据证明是葛芸所为,顾汝贤怎么会还任由这个貌似要害他妻子的人留在山庄,甚至纳她为妾?
你想想,只看表面,是不是这个慕容夫人更值得人尊重,失了孩子她还一力维护妹妹,丈夫有了新欢,她二话不说就为他们办了婚事,自己从此退到角落里,暗无天日。而顾汝贤和葛芸,一个不顾怀孕的妻子喜新厌旧,一个勾引姐夫,代替真正的女主人当家主事,哪怕她做的再好,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秦洛夕呆了呆,“是这样……开始我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这个二夫人不是第一次受冤枉了!那她应该早知道这里不对劲啊,怎么这么傻,还肯嫁给顾汝贤!”
萧予清失笑道:“当初不知道谁说不喜欢这个二夫人,觉得这个慕容丝雨更好的?”
她气红了脸,争辩道:“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哎呀,反正跟现在这件事无关!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出来?”
“你这小丫头!这样吧,顾汝贤现在也不好受,我去找他谈一谈,先让他知道,事情就好办了。”
她赶紧拉着他往外推,“那你赶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