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予清苦笑,“我都两天没睡觉了,你好歹也让我先喝口茶吧?”
她一呆,看着他眼底发黑的样子,脸红了起来,连忙去倒茶。
“那你喝了,就马上去。早点把事情说清楚,也好早点休息!”
萧予清接过茶,笑道:“你这爱管闲事,爱打抱不平的样子,简直和乌……”他忽然住了口,拿起茶杯“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下去。
“什么?你说什么,我都没听清!”
“我没说什么。”萧予清轻叹,“洛夕,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葛芸若是冤枉的,那么是谁做的?”
她一呆,“是……是……”
“在你心里,既同情葛芸,又不能相信慕容丝雨是那样阴狠的女人,你才认识她们几天,连你都在矛盾,那么顾汝贤呢?这两个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的心里何尝不矛盾?”
秦洛夕茫然看着他,“你是说,这件事,他已经都明白?”
“之前他当然不明白,不过他慢慢想想,也会想明白些。”萧予清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很多事,并不是只有黑和白,就像我们第一次见到葛芸,心里就对她存了偏见,不止你,连我都觉得顾汝贤娶个这样的女人是眼睛有问题。可我到底只是他的朋友,他娶什么样的女人,娶几个,轮不到我去说话。
其实我们在花园一起喝茶时我就看出来了,他对这个二夫人是有情的,至于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是我们看到的这样,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我插手他的家事,只是因为那孩子到底无辜,我们都看不得这样的事。
现在我想让你知道,就算事情真相大白,如我们所想的,葛芸从头到底都是无辜,顾汝贤知道所有这一切是慕容丝雨设的局,或者一时也不会改变他们这样的生活状态,他还会继续对葛芸若即若离,也会对慕容丝雨关怀有加,而葛芸,或者也会选择继续隐忍。”
她看着他,明显没听明白,“为什么?”
“这个么……顾汝贤,他是西岳山庄的主人,可他家里人丁单薄,若遇到了什么事,很可能会无法维持。现在他的夫人是慕容家的小姐,慕容家的名声在那里,让人不会轻易去打西岳山庄的主意,能替他保住他这偌大的家业,你懂吗?”
“你说什么!”她猛地抽回手,气道:“你是说,葛芸就算是冤枉的,也是活该,因为她不是慕容家的小姐!她只是个孤儿,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就算全天下都说她是个坏女人,她的丈夫也不会帮她澄清,她只能认命!这……这……我看她脑筋不清楚,会嫁了这样的男人!平时对她冰冰冷冷的也算了,她不止要当牛做马,还要为他忍气吞声?这不行!不行!”
她气急了嘴更笨,只是一个劲的说不行不行,根本想不到话去驳斥他。
“好了好了,看看,我只说了这几句话,你就急成这样,傻乎乎的!”
“反正这样不行!真是这样的话,我……”
萧予清轻轻搂住她,“你怎么样?你忘了我说的话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管不过来,更何况,他们未必希望我们去管。”
她瞪着眼睛,凶婆娘一般的抓紧他胸口的衣服,“那是我们从来没遇上,既然遇上了,就不行!”
萧予清说了半天,看来他这傻媳妇半点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有苦笑。
“天下女人虽然各有不同,可蛮不讲理起来,倒是一模一样!”
“不许胡说!哼,你不是一向是是非非分的清清楚楚的吗?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弱女子被欺负,你不管不行!”
“葛芸也不是什么弱女子,她的隐忍,大概也是因为一个‘情’字。小丫头,我管的是是非非,可不是这些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斗计耍狠。”
“我不管,反正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我们立刻就走!我再不许你跟他做朋友!”
“……”
她气红着脸还这样凶巴巴,对他这个不许那个不行,这时候的她,哪里还像初嫁他时那个羞怯悲愁,唯唯诺诺的小丫头?萧予清假意板着脸想给她清清思路,顺便找回失落的大男人的尊严,省得她越来越放肆,可对着这样纯真娇媚的小媳妇,他什么脾气也没有了,这辈子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当一回重色轻友的男人。
带她出门,让她多经历些是非也好,人心之深,她见的都只是些许皮毛而已。
萧予清搂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红红的唇,温情脉脉。
“我投降了!别气,我家小仙女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部照办!”
萧予清和贾通去了顾汝贤房里,他刚才的一通话在秦洛夕的脑海中翻腾,等了个把时辰外面都毫无动静,她坐立不是,只觉得忍耐不住,走出房门想去看看葛芸,至于去找葛芸干什么,有没有用,她全然没有想好。
顾汝贤说派人看着不让葛芸出门,可葛芸的房门外却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她有些奇怪,正要敲门,里面却传出慕容丝雨的声音,她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正要转身离去,却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想听听她们两个到底会说些什么。
只听慕容丝雨说道:“事到如今,你有何打算?”
葛芸稍稍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没有什么打算,原本我也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处置我,我都没有话说。”
慕容丝雨长叹一声,“小芸,老天给我们安排的缘分真是不浅,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要我们共侍一夫。”
葛芸没有说话,慕容丝雨继续说道:“你从小和我不一样,我喜欢读书,你喜欢习武,我身体不好,什么都做不了,你却能到外面到处跑,爬树游泳,我却只能看着。你来了这西岳山庄,也比我能干的多,我既算不清账目,又管不住下人,自从你主事,家里上上下下,样样都顺理成章。你是他的好帮手,而我,只能依靠他的怜惜和照顾过日子。”
葛芸低着头,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我们心里都明白,相公,他不会杀你的!即使今天心悠中毒不治,他也不会杀你!我今天来,也不是要怎么样,我只想知道,你已经什么都得到了,为什么还要对心悠这样做?她是我的性命啊!”
葛芸缓缓转头看向她,“姐姐,我没想到,你会问我这句话!”她猛然转头,“我没有什么话好说,等相公来了,他要怎么样,我绝无怨言!”
慕容丝雨深吸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小芸,你走吧!”
葛芸身子一颤,惨笑道:“你要我走?姐姐,你既容不得我,为何当时要让我留在他身边!今日你要我走,却要我背着这样的罪名,不清不楚的走,一辈子都要被人唾弃!”
她站起来,长叹一声,“既然你要这样,我也只能认了!谁叫他……谁叫他,是你的丈夫!”
“我的丈夫?”慕容丝雨提高了声音,“你知道他是我的丈夫,那么你又做了些什么!”
“姐姐,相公他,从未喜欢过我,有没有成亲都一样!自从你搬到那边去住,他就再也没有在我这里住过。这些年,我多希望他也能像对你一样的对我,哪怕只有一天半日!”葛芸的眼睛涌起泪光,“你问我做了什么,姐姐,这些年我做了些什么,我刚刚一直在想,可我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走过去打开衣橱,拿了两件衣服出来,又拿了个荷包,里面只有一些碎银子,用布包成个包袱,慢慢系好。
“是我不好,我本不该妄想和你拥有同样的东西,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我不该!可我,我是真心喜欢上了他,所以尽管我想过以后我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你让我们成婚的时候,我真心高兴过,也真心感激过你。我还以为,老天终于想起我来了,可原来,并没有!
姐姐说我什么都得到了,可我得到了什么呢?姐姐,我走了之后,请你好好待他,好好待心悠吧!你说心悠是你的性命,可你,不该去拿你的性命当儿戏!”
慕容丝雨似乎激动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葛芸摇摇头,“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这就走,还你们一世清净!”
秦洛夕吃了一惊,正要推门而入去阻止葛芸,旁边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萧予清和顾汝贤已经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