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嗖地站住了脚,脸色瞬间铁青,感觉那阵阵寒气,直往上脖子上冒。
站在猴子身旁的黑狗精,表情也在顷刻间凝固。
它偏头看看猴子,又看看半空的八哥,想要说点什么,可大张的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地呼呼喘着粗气。
午后的风,呼啸着,刮过密林,拂过草甸,却吹不动场中渐渐凝固的气息。
挡道的那具身影,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满脸戏谑的笑意。
“天狗……”
呼呼喘气的黑狗精,既想要八哥给出个解释,又想让猴子别急着生出误会。可憋了半晌,它愣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唯有嘴边一声粗重的气息,道出了挡道者的身份。
没错!眼前挡道的身影,赫然就是那早已恢复如初的天狗。
听到黑狗精粗重的吐气声,悬在半空的八哥才一个盘旋,落到天狗身前。
“黑狗精,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
黑狗精本来心中还存了几分侥幸,认定八哥绝不会出卖自己。
然而,八哥那声对不起,却彻底击碎了黑狗精心中的幻想。
黑狗精陡然变得无比骇人的神色,让八哥激灵灵直打冷战。
但是,无论如何,它都必须在挚友面前解释清楚。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也不想这样。我们做兄弟这么多年,你知道的。若不是不得已的苦衷,我是绝不会出卖朋友的!”
八哥双翅合十,一下又一下地连连作揖,不求能博得原谅,但求心里好过些。
“够了!亏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却利禄薰心,做这下J的勾当!”
黑狗精猛然咆哮起来,那肿.胀的眼角,早已有泪在淌。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八哥痛苦地抱住了头,涕泪纵横地尖声大叫起来。
“我的双亲,它们……它们全落在了天狗手里,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八哥的嘶吼,如声声闷雷,重重地砸进了黑狗精的心间。
曾经,黑狗精也是有双亲的,可惜,却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失去双亲之痛,黑狗精永远也不想再提及。
若是给它选择,它宁愿自断双臂甚至以命换命,也绝不愿承受那种失去双亲的痛苦。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全世界都给抛弃了。
唯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在残阳下,留下一个无比落寞的背影。
如今,世间最深之痛即将降临到八哥头上,它该如何抉择?
面对如此要挟,它根本就没有半分选择的余地!
“哈哈哈……你救了双亲,谁来救我们?”
黑狗精心如刀绞,却依旧在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对不起,对不起!为救双亲,我不得不如此。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哈哈哈……交代?你能给出什么交代?”
黑狗精状若癫狂,猛地自储物袋里拎出了白骨棒。
“呵……作了那负心人,我自然不可能再苟活。一旦双亲脱困,我必自绝在你们坟前,让精血洒尽你们长眠处的每一寸土地,以赎己罪!”
说这话时,八哥满脸决绝,不惜指天为誓。
“够了!你们全给老子闭嘴!”
一旁忍了许久的猴子,再也听不下去,猛地咆哮出声。
这些争辩,有意义吗?
猴子双拳都快捏爆了,感觉自己落进了个精心策划的圈套。
而诱饵,就是眼前这争执不休的二傻。
敢说这不是极其高明的苦肉计吗?
一路上,所见所闻,皆只是黑狗精的一面之词。
甚至,连那个双亲死于天渊的悲剧,都有可能是博取猴子信任的煽情故事。
怪只怪自己太傻,竟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黑狗精。
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全T妈是狗屁!
花果山这里,早就张开了巨网,就等着老子巴巴往里钻呢!
这妖的世界,论尔虞我诈,丝毫就不弱于人族。
自出世到重返花果山的一幕幕,飞快地从猴子脑海掠过。
也许,在帮我挡天狗那两爪之时,黑狗精的确是出于对大圣爷的崇拜。
可之后的事,那就不好说了。
厚赏之下,必有勇夫!
连勇夫都抵不住厚赏的诱.惑,遑论这小小狗妖与八哥?
猴子越想越是激愤,不觉间,脸上就已爬上了丝丝狰狞。
“被身边信任的人出卖,这滋味,如何?”
天狗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嘴角戏谑之色,丝毫不减。
“滋味吗?很不好!却总比被一脚踩进地里舒服得多!”
猴子捏紧了双拳,冷冷回了一句。
天狗的脸,唰地沉了下来。
本以为见识了运筹帷幄的手段,这只猴子会惊慌失措,或者收敛些。
没想到,这只猴子还是那么地叫人生厌。
“大……大圣爷,你别听天狗胡说!小黑绝对没出卖你!”
看着猴子越来越狰狞的脸色,黑狗精慌了神,伸出双爪子,就要往猴子手上搭去。
“别碰我!”
猴子头都不回,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了一句。
黑狗精的爪子,陡地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