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望着关上,目光闪烁。
虽然对方的说辞没有问题,但本能告诉他事情不太简单。
再则,虽是夜里骤然会面,但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下属,使得他心中多出一抹防备。
短暂思考后,他对郭达笑道:“贤侄,叫开函谷关,这是简单有用的功劳。”
“你且去,也好教他们熟悉熟悉你这个新首领。”
新首领三个字,让郭达心上一喜,走出了丧父之痛。
父亲没了固然可悲,可他没了……留下的一切不都是我得了么?!
“我这便去!”
郭达兴冲冲跑到关前,枪指上方:“我乃郭公之子郭达是也,速将门打开!”
陈到弓弩拽紧一分,目视身边人:“再喊一次,就问李傕、郭汜可在。”
“是!”
军士点头,又冲下方喊道:“恕我眼拙,不认得公子,还是请两位将军出来吧!”
“不对劲!”
李傕当即捏紧手中铁矛!
关上人,要么是曹昂的人;要么,已经叛变!
郭达怒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不想活了吗?!”
“不想活了!”
陈到知道诈不出来更大的鱼了,当即大喝而起,弯弓向下:“那你便死去吧!”
言毕,一箭射出。
弯弓者跟上。
关楼上十数箭齐发而下。
郭达惊惶抬枪,只拨开一支箭,其余悉数落在他身上、脸上。
面门中箭五支,两个眼眶都被贯穿。
“啊!!!”
他惨嚎一声,便跌落马下去了。
“动手!”
陈到不演了,一声大喝,关上箭矢齐发,往下洒来。
前军受惊,迅速后退。
“退什么!”
李傕惊怒交加,催盾士向前遮挡箭矢。
有持盾的凉州军迅速下马,左右相连,以盾墙遮护向前。
这种木制盾牌,外面蒙着兽皮,箭矢落在上面发出‘啵啵~’的阵响声。
推进不久,盾牌上便镶满了箭矢。
李傕领着亲护走到前头,怒举铁矛:“关上是谁!?”
“汝南陈叔至!”陈到回答。
“陈叔至……果然是曹昂的人!”李傕面色一变,惊声道:“这帮人怎么跑我前头来了?”
不可能啊,自己溜的速度多快?
更别说还有辛评那把大火断后!
“主公。”
一名熟悉地形的从骑上前:“这帮人莫非蛰伏在南阳北边、新城以南的那片大山中?”
蛰伏于大山中……李傕正要点头,忽地大怒:“我知道了!”
左右齐惊,面带不解。
李傕咬牙切齿:“先前抢魏讽的是你这狗贼,抢完了却将这事嫁祸在我身上!”
如此,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他和郭汜查过,但一直查不出是谁干的。
又因凉州军军纪稀烂,他们只能认为是某些胆大的做了不敢吭声,就瞒着自己两人。
没想到啊,竟然是曹昂动的手!
自己两人背了黑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将魏讽那帮人给屠了个干净。
陈到当然不认:“你在这放什么屁呢?”
“给我上!”
李傕不跟他废话,冲着部下吼道:“打不开函谷关,我们就要被困死在此!”
凉州军也都清楚:这是归乡之路、活命之路!
敌人藏于山中,突袭发动夺关,且悄无声息,证明人手也是有限的。
“是!”
部下轰然响应。
先是盾军压至关下,继而有弓弩贴近,往上抛发箭矢。
矫健之士抛出绳索,奋力攀关。
至于郭达?
谁管他!
他不死在陈到手上,李傕也是要弄死他的!
为了打开回凉州之路,凉州军战斗意志格外旺盛。
甲士将刀咬在嘴上,持盾猛冲。
陈到的人挥刀砍断攀墙的绳索、绳梯时,攀绳的人便像挂在禾苗上的蚂蚱,被齐整抛落。
凉州军用一切可用之物,搭起工事,使得能够迫近关楼高度。
白毦军是轻装突进的,再加上关内储存的箭矢也有限。
交战未久,箭矢已渐渐减少。
加上敌人盾阵遮挡,箭矢杀伤力有限。
白毦军改为丢石。
一两斤重的石头呼啸而来,轰在牛皮木盾在咚咚作响。
持盾的手也被震的发麻生痛。
有些盾牌过于老旧了,牛皮和木头变得干硬,在连续轰击下怦然碎开。
失去盾牌庇护后,飞石直接镶进人的面门!
为了击破函谷关,一向奸诈的李傕亲自上阵了。
他的盾牌也被砸破,便闪躲着急行。
石头威力虽大,但速度是远不如箭矢的——有人用箭矢瞄准了他,嗖的一下一箭直奔面门!
李傕抬起护臂遮挡面门,铁制护臂上被擦出一串火花。
他没有后退,反而前进的步伐更快了。
甲衣上镶着许多箭矢,但并未打破他的防御。
作为全军之首,他的甲胄自然是最好的,轻易难以击破,唯有甲片连接的缝隙处算是弱点。
但在缝隙位置,他们往往会加厚戎服。
戎服质地坚硬,若是力气不足,便是用刀去切,也只能留下一条细细的口子。
武将突阵,遮挡闪避是只针对要害的。
面对箭矢打击,主要还是靠甲胄防护。
函谷关两面临山,在山和关楼的夹角中,李傕的人用木石搭起一个长台。
李傕步步攀登、逼近,并和自己的部众登上此地。
在他之前,便有人冲到了此处——长台距离关楼不到半人高,只要逼退敌人,便可轻易越过!
有几个敢死之士撇了盾牌,手扶墙垛,翻身一跃。
里面数杆枪刺出,扎中他脖子、腹部、大腿,将人如沙袋一般挑起。
皮肤被切开口子,血如沙一般流出,他哀嚎着死去,随即被抛下楼去,砸翻了两个攀台者。
箭石渐尽,但白毦军丝毫不慌——他们无惧近身格杀,何况始终有高度优势?
敌人即便有能靠近关楼的台面,但空间有限,又站得下几条人影呢?
将上来的人悉数杀死便是!
这也是李傕亲身过来的缘由——他将亲自出手,打开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