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前世记忆参考,维克多清楚知道这位精灵贤者阿瓦拉克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既知道他的极限,也知道他的诉求。
他有两个目标,其一:打倒现任的狂猎之王.艾瑞汀;其二:将希里当作祭品或者工具,彻底消弭“白霜之灾”。
至于会成为工具还是祭品,则视乎希里的精神状态──如果届时她足够坚强,就能击退白霜回归,否则就会被白霜吞没。
从结果反推定位,阿瓦拉克不算是敌人,但更加不是朋友,只能说是暂时拥有共同目标的合作者。
在这个大前提下,维克多与他的相处奠基在清晰的“利害关系”上,态度友善或不友善都不会改变局势。
是以对方的歧视发言,并没有包容的必要,而精灵,也不会为此翻脸。
他只会说,“没关系,我原谅你的冒犯,你是如此年轻,正是幼稚而不懂事的年纪。”
而猎魔士笑笑,“啊~~谢谢你的宽容,没办法,我还是个孩子呢。”
回应听在耳中,精灵眉头微皱,不知为何心中有股无名火在燃烧,但考虑到真正必须确认的事,他深呼吸恢复平静。
“维克多,希里有跟我说起你的事。”
“哦……是吗?”
“呵呵,不只一次。她很信任你,非常的信任,程度足以让人感到嫉妒。”
“如果你发现自己不被信任,或许是因为没有付出真心。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隔阂,往往归根究底,都是欠缺一个‘诚’字。”
阿瓦拉克皱皱眉头,静静观察猎魔士几分钟,才再度开口。
“维克多,虽然不确定原因,但你对我似乎有种非理性的敌意。这是很不正常的现象,既不接近希里的描述,也不符合你过往的履历,我只能猜测或许是人类的劣根性作祟,那对异性非比寻常的占有欲!
而我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让我们停止客套、言归正传。”
他摆手示意维克多欣赏他的画作,咏唱般的曼声朗诵。
“须知,剑与斧之时已近,其为寒狼风雪之纪元。白霜与白光之时将至,其为疯狂与轻蔑之时代:Tedd?Deireadh,终结的时代。
世界将于寒霜中死去,并于新日下重生。那亦是Hen?Ichaer——上古之血——撒下之种重生之时。此种不会萌芽,却将燃起烈焰。
Ess’tuath?esse!此为必然之事!留意征兆!欲知征兆为何,且听我一言:首先,Aen?Seidhe——精灵之血——将淹没大地……”
“《Aen?Ithlinnespeath》,大陆最负盛名的先知.伊丝琳的预言,”维克多摸摸下巴,“十分钟前你才刚阐述过:农妇与渔夫都能成为先知。
现在卻提起另一个预言。
我很好奇,身为精灵贤者,你真的相信她?相信她的说法?宿命论对你们的影响有这么深吗?”
“她预见了一切。”精灵没看猎魔士,而是盯着窗外绵密的雨丝,“从人类出现,上古战争,人类与精灵之血的泼洒。到你们种族的崛起,我们种族的没落。以迄南北方统治者之间的争斗。南方统治者的军队像洪水般、淹没并摧毁北方诸国。
一切都如她所预言,世界的毁灭也由此开始,狩魔猎人。
身处远方者将死于瘟疫,身处近地者将毙于剑下;逃匿躲藏者将倒于饥饿,生还存活者将丧于霜雪……因为Tedd?Deireadh将要到来──终结的时刻,剑与斧的时代,轻蔑的时代。白霜与白光之时,寒狼风雪之纪元……”
“真是富有诗意。”
“你想听不那么诗意的表达吗?日照角度将会改变,世界冰封的边境永久南移。眼前这些山峰也将被无比宽阔的冰川淹没。冰雪会掩埋一切,寒冬将君临此地。”
“很恐怖,但世界不会毁灭。人类会穿起温暖的长裤,或许再加上秋裤,”维克多无动于衷地说,“还有毛皮外套,再戴上遮耳的兜帽。”
“我不得不同意你的见解。”精灵道,“虽然伊丝琳的预言没提到这一点,但我们都知道,蟑螂和人类是不会灭绝的,你们总有多子多孙的幸运儿能存活下去。
至于我们精灵,预言的说法非常明确:只有追随雨燕的人才能存活……
雨燕是春天的象征,是救星,是开启禁忌之门、为我们展现救赎之道的人。雨燕会让世界的重生成为可能。雨燕,也就是上古血脉之子。”
说到这里,阿瓦拉克转向维克多,摊开双手,“而我真正想说的是,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命定的磨盘会碾磨命运的谷粒……你没法改变将要发生的事。”
“将要发生的什么事?”
“预言中的事。亘古之前就已决定的事。当然了,这只是个修辞而已。目标、计划和结果,三者齐备,机制也万无一失。”
“不是诗歌就是哲学。或者两者兼备?因为它们有时很难区分。你能不能说具体点儿?尽量长话短说?哦,我其实很乐意跟你讨论,但我注意到雨势正在转小,我必须抓紧时间加固塔防。”
阿瓦拉克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