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范浚目光游移,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赵天赐暗道成了,喜欢搞意识理论的家伙,一旦进入某一个怪圈里,就会用自己的头咬住自己的尾巴在那里转圈。▲∴,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一刻,二刻,一个时辰过去了,范浚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太子弟弟,你把范师傅说晕了。”赵伯琮侧过身子来,小声说道。
赵天赐也开始担心了,他不会绕进去出不来了吧?
“范师傅……你……你还好么?”他试探着问道。
范浚眼珠转了转,“太子殿下,如果没有了等级,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为所欲为了吗?君不君,臣不臣,纲常皆废,这个世界不就乱了?”
赵天赐暗呼要命,这个家伙真的是越陷越深了。“范师傅,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不必当真的,现在的等级制度挺好的,有了目标才会有动力,有了动力才会有干劲,有了干劲才会做成事,做成了事……”他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嘴巴动了动,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范浚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太子殿下果然思虑奇异,有意思,有意思!”他连说了几个“有意思”,然后便一身轻松地坐了下来,仿佛想通了什么重要关节一般,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太子殿下所说的阶级非常新颖。没错,阶级必须存在,这教化万民之责,我辈读书人当仁不让,必须一力承担。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所以辅助圣人成就一代明君,也是我辈之责。”
赵天赐彻底傻眼了,这前后哪儿跟哪儿啊,不挨着啊?
赵伯琮可没他这么多心眼儿,他只听了一句“天地不仁”和“圣人不仁”,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便插口问道:“师傅,老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范浚看了看一脸苦相的太子,微笑着问道:“太子殿下,您对老子这句话是如何理解的?”
赵天赐心里正默念着“别问我,我不知道”呢,范浚的问题就来了,他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听说过这句话。”他没说谎,这是他穿越到这里以来。第一次听到过这句话。
范浚却不肯放过他,摇了摇头说道:“太子殿下不必过谦,老子梦中得道,羽化飞升,太子殿下也有梦中奇遇,您是当世的新圣人,必有超然见地,还请太子殿下不吝赐教!”
赐教?赐教个鬼啊!赵天赐想骂娘。但是他不能。
“范师傅,我真的不知道。您就别难为我了。”
范浚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说话,那意思分明就是我知道你知道,说吧!
赵天赐见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师傅,那‘刍狗’是个什么鸟玩意儿?”
“啊?”范浚本来等着他再发表一番惊世言论呢,闻听此言顿时愣住了。“太子爷,那不是什么鸟,‘刍狗’是民间用来祭祀的物品,就是用草扎的狗头。”
“那就简单了!”赵天赐得意地说道:“老子的意思是说:天和地都不是好东西,把万物都当成狗头来看待。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百姓当成狗头啦!”说完便得意洋洋地看着范浚。
范浚差点没当场吐血,他啪的一拍桌子,扶案而起,怒目道:“岂有此理,你竟敢如此歪曲玷污圣人之言!”
“啊?我说的不对吗?他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啊?”赵天赐当真是没觉得他的理解有什么问题。但见范浚怒发冲冠的样子,心中大是不解,不就是一句话吗?怎么象掘了你家祖坟一样?
范浚呼呼地喘着粗气,难道他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不对,那么晦涩难懂的东西他都能出口成章,一定是在装傻!他越想越气,索性把手中的书卷往桌上一扔,怒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觉得我不配与你为师啊?”
赵天赐暗叫又来了,只得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俯首道:“范师傅,您就教教我吧,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就连那位老子本家姓李我都是后来才听说的,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姓老的。”
那边的赵伯琮非常不合时宜地补充了一句,“老子不是姓老的吗?姓李应该叫李子啊!”
本来听到赵天赐的话,范浚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可是再听赵伯琮如此一问,那股无名火顿时又蹿了上来,他猛地一拍桌案,“当真岂有此理!”他向墙角一指,“去那里站着!”
“啊?”迷迷糊糊的赵伯琮乖乖地到墙角面壁去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范浚一言不发,坐在那里运气,赵天赐也一言不发,低着头想心事。
他能想什么心事?当然是希望这次课快点结束了,否则指不定自己哪句话惹这位“范大儒”不快,让自己也陪赵伯琮站着去了。
运足了气的范浚忽然意识到自己好象有点小题大做了,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没超过十岁,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