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就是舞台,两个丫头就是活生生的演员,正在上演一场如月精心安排的好戏,没有预先安排的剧情,没有谁知道结局。
一切,都需要耐心等待,慢慢观赏。
如月和雷振远站在地道中的暗室里,透过窗户大小的薄薄的黑色纱布,俯视地牢,下面两个丫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里。
但愿这场戏没有白看,但愿投毒的人会露出马脚。
地牢中的情形,出乎如月的意料之外。
憨厚粗笨的三丫,泼妇一样对秀莲百般谩骂,而秀莲一声不出,盯住三丫头死死地看,不知道秀莲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
三丫发作起来,是个十足的火药筒:“你这个害人精!骚蹄子!平日里倚仗着你的亲戚欺压我们,现在还设计陷害于我,你一定不得好死!最好老爷、夫人将你抛入江中去喂鱼,丢弃到荒郊去喂野狗,把你千刀万剐的,让你死无全尸。死后到阴间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三丫是竭尽全力地叫喊、诅咒,将心中的恶气淋漓尽致地发泄出来。
秀莲轻蔑地注视三丫,沉默不语。
三丫就像是狠狠地打出一拳,却打在棉花上,拳拳落空的三丫怒火不断地往上窜,秀莲这种高人一等的神态叫三丫头更加愤怒。过去,三丫和同伴们惧怕秀莲亲戚的威势,不敢开罪于秀莲,现在两个人都被打入了地牢中,都是在等死,这种惧怕消失了,过去的愤怒和无端被冤枉的悲愤,叫三丫恨不能一口吞了秀莲。
“骚货!害人精!你说,是不是你陷害于我的?你为什么要在我端的汤中下毒?你说,你这个骚货,婊子!”
三丫放声大骂,恶言恶语不足以发泄出心中的恶气,三丫骂着骂着,冷不丁向秀莲俏丽的脸颊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秀莲白皙的小脸上就挂了一块唾沫,脓包一样,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秀莲向来爱美,哪里受得了,终于忍不住了,秀美的明眸中射出凌厉的光,尖声叫骂:“疯子!贱人!你要是头脑没有进水,就应该去痛恨雷老虎和那个姓谢的贱人,是他们要你的命。我又没有冒犯你,你老是针对我,没完没了地折磨我干什么。”
这秀莲,真不简单,三言两语就挑拨三丫头仇视主子,真是居心叵测,让如月和雷振远听了,对她刮目相看。如月听到秀莲充满仇恨的话,又是惊心又是纳闷,不明白这秀莲为什么这样的痛恨自己,自己过去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丫头,更加没有处罚过她。
“呸!别说这些鬼话。要不是你在我端的汤中下毒,差点害死了小少爷,老爷和夫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关我进地牢的。是你陷害我,我就是恨你,折磨死你。”听三丫这咆哮的话,就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像她的外表这样粗笨,她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
“你胡说八道,我没有向汤中投毒。”秀莲急急地分辩。
三丫不相信,粗红了脖子叫嚷:“我不相信。她们都说了,这汤在厨房中李妈她们还喝过,我端到玉馨院就有毒了,只有你接触过我端的汤,不是你下毒还能是谁。你别花言巧语骗人了。”
戏,越来越精彩了。如月看到这里,微微地点头。
“那就是你自己投的毒,别污蔑我。”
秀莲的话刚刚说完,就惨叫起来,那是三丫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砸到秀莲的额头上。三丫忍住疼痛,怒气冲冲地叫嚷:“死到临头了,还敢污蔑我。你这个骚货,就是要去死了,我也要你先去死。”
三丫扑向秀莲,两个人纠缠到一起,在地牢的地面滚来滚去。由于两个人都被反绑了双手,可以利用的只有嘴巴和双脚了。
看到地牢中两个丫用嘴巴撕咬对方,叫雷振远大开眼界,并联想到身边这位在跟自己发生冲突时,也喜欢用嘴巴咬自己。雷振远用大手抚摸坚硬的胡碴,暗自偷笑:“女人,都是属狗的,喜欢咬人?”
如月对两个丫头互相咬对方没有多大感想,双手不能用了,可不就是用上嘴巴了。理所当然!
三丫身体强壮,比起纤弱的秀莲在体力上占上风,最后三丫骑在秀莲的身体上,用脑袋不断地碰撞秀莲的头部。
秀莲疼痛难忍,环视这黑沉沉的地牢,除了自己和三丫,鬼影都没有一个,就向身体上的三丫求饶:“你放开我。是我投的毒,行了吧。”
听到这话的三人都浑身一颤,这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可是秀莲真的亲口说出来,仍是让他们震撼。真的是这秀莲,向奶妈的汤中设毒!
三丫闻声停止向下砸自己的脑袋,怒视身下的人:“真的是你投毒进汤中的?我爬上树不过是一会儿,你怎么可能下手这样快,就向汤盅放毒蘑菇了?”憨厚的三丫难以置信,真的是秀莲往汤中下毒,要谋害小少爷。
“哼,我当然是事先准备好了。我将熬成汤的毒蘑菇装进竹筒内,预先放在大树下的草丛中,你一开始爬上树,我就将竹筒内的汤倒进了汤盅内。就这样简单,有什么难的。”确信只有自己和三丫听到这些话,秀莲的话中甚至还流露出得意,干这种投毒的事么,对于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如月听得一颗心突突地狂跳,手心内渗出了汗水,情不自禁地抓紧雷振远的胳膊,才能抑制内心的冲动,不让自己突破眼前的薄纱布,跳下去跟这个蛇蝎心肠的秀莲拚命。由于这秀莲的投毒,害得自己差点失去心爱的孩子,而这个投毒的人还为此得意洋洋。
雷振远眼中的寒光,强而有力地射向躺在地牢中的秀莲,一双大拳握得紧紧的。
“谁?是谁?”秀莲打个寒噤,感觉到异样,忍不住喝问,警觉地向如月和雷振远这边望来。秀莲的直觉告诉她,有人在紧紧地盯着自己看。可是看向那个方向,又只看到黑沉沉的厚厚的墙壁,叫她很纳闷。
糟糕,这丫头发现有人窥视。
如月和雷振远同时一惊,如月本能地抓紧雷振远的大手,雷振远思忖一会,明白是强烈的目光让秀莲察觉有人在看她。雷振远移开目光,将如月揽在胸前,凑到如月耳边低低地说:“先别看,她们察觉了。”如月将头埋在雷振远的胸前,头脑中回想刚才秀莲所说的话,难以平息的愤怒让她的身体微微地发抖。雷振远大手在如月的肩膀上轻轻拍动,如月的心在这温柔的拍打中渐渐平静。
有他在,一切都会没事的,强悍的他可以驾驭一切。
三丫听到秀莲的叫声,跟随秀莲向墙壁的方向望去,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厚厚的墙壁。秀莲却趁三丫看墙壁的当儿,将三丫从身体上掀翻下来,困难地站立起来,走近如月和雷振远所在的墙壁,仰头向上看,还是只看到厚厚的墙壁。
“真是奇怪,刚才我明明是感觉到从这个方向有人在盯住我看的,怎么会没有呢?”秀莲向三丫说,并专注地观察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