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趋利,出了临淄城门以西,半人来高的积雪被进出商队碾出了几道宽阔的道路。西乞狐挑选其中人烟较少的一条,手按斗笠向西徒步而行。
那晚他于签华阁上行刺赵欢,却被孔瑶一剑刺穿脚底罩门,接连重伤后背九根椎骨。西乞狐一身横练功夫铜浇铁铸,筋骨比着常人也粗壮强悍许多,孔瑶那一剑虽然挑破了他的金身,想要毙他性命实际上却还差着半寸。西乞狐当真狡黠如狐,倒在血泊中佯作身死,关键时刻却以一招血杀掌全身而退。西乞一族传有金创秘药,以牛马粪便炮制,敷于伤口效果奇佳。他龟息将养了数日,伤已好了大半,脚底板对穿的创口虽然还未完全愈合,但寻常走路也还应付得来。
西乞狐叹出一口白气,他这一次的行动功败垂成,不但未能破坏齐赵联盟,秦国的使团更是整个都折陷了进去,不知回去到了秦国相邦大人会如何怪罪啊?
“赵欢!”他自牙缝中恶狠狠抽出长安君的名字,“这一遭我且记下,何时我秦国大军挥师东进,尔等不过是些插标卖首之徒罢了。”想到签华阁上的一众美人,却又不禁小腹一阵火热:“那细瓷儿般的女娃儿们,到时候落到的我手里,哼哼……”
西乞狐愤愤然边想边走,脚步忽然停住,在他前面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条雪道宽约一丈,道旁两侧都是高高的松软堆雪,道路的正中央立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略瘦,身材却很高。诚然,高挑的女子总是比较性感,但若一个女人长得太高,却也难免显得有些呆里呆气。这个女子便是处在这两者之间,除了高以外,她还很白,比细瓷儿还白,白得就像……就像是雪。因为通体雪白,所以她眉梢的那颗朱砂红痣便格外显眼,就像是……血。
西乞狐定睛而视,那只比老狗还灵敏的鼻子短短地嗅到一缕气息,骤然脸色大变,双臂向前一振,交差护住前心,身形果断回撤,脚掌拉出两条深深的雪辙,身体与空气摩擦产生的气荡震起一道残雪。
西乞狐如临大敌,这个看似弱不经风的女子,身上所散发着的,可不正是当日签华阁上那道峭壁般森然高险,又磅礴如隆隆血海的杀气?!
“阁下何人?为何屡次与我麻烦?”西乞狐机警地问道。
“我是何人?”女子走了过来,步履缓慢但很坚定,神情却是浅浅的怅然和深深的迷惘,“你问我是何人吗?”
是啊,她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