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魔尊格外看重麾下大将莫离,不但亲手为其操办婚事,还抬举了他的身份,言明自己不在魔域之时,莫离与宁钊有共同协管魔域之权。再则,他这娶得又是威名赫赫的西域之主宁钊胞妹,一时真是风光无限。
魔宫上下一派喜气洋洋,就连整个长思城也聚集了不少前来凑热闹的魔域之人。
宁钊大马金刀地往正堂前一坐,眉头皱得死紧,嫌弃地上下扫视着站在自个儿面前的“小白脸”,这还是他头一遭认真打量即将要成为自己妹婿的小子。
真是着了魔了,也不知宁钰那死丫头到底看上他哪里?
这……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样,啧啧啧,越看越戳眼珠子,偏生魔尊也十分欣赏看重他,独他一人看不上,还被宁钰堵了一句:“是我嫁又不是你嫁,他好着呢,反正我喜欢就行了,谁管你?”
宁钊鼻子里喷出一口粗气,满脸不耐烦:“怎么都这时辰了,你还不换喜服?”
莫离战战兢兢地抬眼看了下宁钊,咽了下口水:“正、正打算换,您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宁钊哽了下,总不能说他是故意过来找茬,他抬眼一扫,发现满屋子的下人皆好奇又警惕地盯着他看。他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众人一惊,纷纷将头埋到脖子处。
宁钊端正了下坐姿,咳嗽了一声,拿出了些许为人兄长的模样,嘱咐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不过有几句话想着要先叫你知道为好。我们家钰儿是打小被我捧在掌心里长大的,脾气呢难免有些骄纵,有时候还特别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这有时候连我也……”
见莫离十分仔细地听着,宁钊倏地把嘴一闭,尴尬地低咳一声,转而道:“总而言之,你多担待就好。”
莫离呆愣愣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是,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有种我说我妹子不好可以,你居然敢承认就让我很不爽的感觉,宁钊气得跳脚:“你知道个屁!我那是谦虚!谦虚懂嘛!我们家钰儿才貌双全,脾气也是好得很!你上天入地也找不到这么个好姑娘!”
他正发着火呢,宁钰风一般地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扯住他:“哥!你干嘛呢!我大喜之日你发什么神经呀!”
女孩儿一身火红嫁衣,漂亮得让人舍不得将眼睛错开。
莫离傻傻将人看着,满目痴迷,宁钰飞快看了他一眼,脸颊又滚烫了几分。
宁钊傻了:“你怎么在这儿啊!这不吉利呀!快快快!跟我走!”
正式婚嫁之前新郎新娘确实不宜相见,可宁钰惯来不理会这些俗礼,又是在听闻宁钊风风火火地闯进莫离的房门之后,担心她这脑子一根筋的兄长做出了让人难堪的事儿来,这才什么都不顾地赶过来。
宁钊这回什么火都歇了,拉着宁钰匆匆走出门去。
宁钰回头冲莫离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用口型无声说着:“晚上见!”
莫离傻傻一笑,心里头甜得像是吃了蜜一般,人走了半晌都还未回过神来。
穆长亭今日喝的酒有些多,喜庆之事最是叫人心情畅快。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世间最平凡又最难得的幸福,更何况是这样一对璧人。
礼成之后,莫离隔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出来招呼宾客,他神采飞扬,笑意盎然,浑身散发出的喜悦满足之情隔着大老远都能让人清楚感知到。
穆长亭撑着下巴看他,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他打了个酒嗝,右手摸索着去取酒杯,才刚碰到,就被身旁之人按住。
邢玉笙道:“少喝点。”
为了避开新人的喜服,他今日着了一身浅青色的绣云锦袍,愈发俊美得像是坠入凡间的仙人。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新郎身上,穆长亭借酒装疯,扑过去挂在他身上,笑着在他脸颊上飞快亲了一口:“好,都听你的。”
邢玉笙嘴角微翘,还未有所动作,穆长亭已自个儿爬起来乖乖坐好了。
邢玉笙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红扑扑的,热得有些发烫,穆长亭转头看他,薄唇微启,眼神迷离,目光里透出询问的意思来。
他这副模样,倒像极了在欲浪之中时……
邢玉笙心头一跳,生生止住了旖旎的遐思,微微垂眸,将穆长亭的手抓过来握入掌心,在他的手上来回温柔地摩挲着。
这是他近来想事情时的习惯,总爱把玩着他的手才舒坦,穆长亭笑了笑,也没再管他,又转过头看热闹去了。
过了好半晌,忽然听到他在耳边低声道:“我们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离得太近,热乎乎的气息让穆长亭下意识偏了偏头躲开,摇头笑道:“不行,我还要闹洞房呢!”
邢玉笙不吭声,明显不乐意。
穆长亭笑着握紧他的手,低声哄道:“好师弟,你先回去,我好不容易参加一回喜宴,玩尽兴了就回去。”
他都这般说了,邢玉笙哪里还能拒绝得了,只好点了点头,临走之时又摸了摸他又热又软的脸颊,眸光微动,低声道:“别跟着他们闹太晚了。”
言下之意,就是叫他早些回来。
穆长亭心里笑得要死,嘴上却催促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快走吧。”
邢玉笙绷着脸走了,穆长亭扶着树又笑了一会儿,心道我媳妇儿真是太粘人太可爱啦!这样一想,又恨不得马上飞回去,可到底也不想错过打趣莫离的好时机,只想着快去快回,跟着一帮人哄笑着到了新房闹了一回。
莫离脸皮薄,被调侃到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倒是新娘子彪悍得不行,最后竟是她出面将一众人等赶了出去。
喧哗声与嬉笑声还在身后,穆长亭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一路哼着小曲儿往寝宫方向而去,经过湖心亭之时,却听到一曲悠扬的笛声。
那人背影提拔,黑发如墨,只这样站着,就成了一道风景。
穆长亭驻足听了会儿,慢慢走过去,亲昵地从背后将人抱住,也不知他在这夜色之中站了多久,连衣袍都是一片冰凉。
笛声戛然而止,穆长亭将头靠在他肩头,低声问:“怎么不吹了,挺好听的。”
邢玉笙转过身来,将他揽在怀中,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也不应答,只微微低头,含住他的嘴唇轻轻吮吸,舌尖一卷,温柔而不容置喙地深深吻了进去。
穆长亭闭上眼,双臂吊在他的脖颈上,顺从地贴得更近些,酒香味在彼此鼻息之间萦绕,醉得人浑身发软。
良久,邢玉笙咬了咬他的舌尖,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
穆长亭靠着他喘息,恍惚间听见他哑声低语:“这些年我一直将你送我的笙歌贴身带着,你不在之时,我好歹有些念想,如今倒是很久没再吹奏过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