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卢祖安坐在书房中,想起两件被搜刮的宝贝,忍不住咬牙切齿,捶胸顿足,觉得心都在流血。
正在痛定思痛之际,忽听得远远卢夫人惊呼声:“老爷!老爷!……”
卢祖安才站起身,便见卢夫人面色且惊且喜,急步进门说:“老爷,鸿儿,鸿儿……”
卢祖安心下不由一惊,忙走到卢夫人身前伸手相扶,问道“鸿儿怎么了?”
“鸿儿没事,只是,只是……”卢夫人一时之间,似是不知如何说起,只是用手指着后堂。
听得卢鸿没事,卢祖安心下稍定。见夫人这样,也不再问,便扶了夫人,三步并做两步,急匆匆步入后堂来。
进得屋中,卢祖安不由哑然失笑。原来自己的宝贝儿子躺在床上正在睡觉。只是脸上手上全是墨迹,弄得如同一只小花猪一般。床边的铜盆中打满了清水,伺候的丫头小翠却是垂手站在一旁。
见此情景,卢祖安不由皱一皱眉,问道:“鸿儿脏成这样,怎么也不给他洗干净了?”
小翠垂手说道:“回老爷,少爷刚才写字的时候弄的。写字的时候他不让洗,写完了就说累了,躺下就睡了。因为怕惊醒他,所以没敢给少爷洗。”
听了这话,卢祖安这才注意到屋内书案之上摆着笔墨纸砚,案头上是从自己那剥削来的《黄庭经》,散放着几张纸上写满蝇头小楷。于是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却也难怪。”
待走近几步,仔细端详这几张小楷,不由他圆瞪双眼,张大嘴巴,结结巴巴地问小翠道:“你是说,你是说,这是……鸿儿写的?”
小翠点点头说:“是啊,奴婢亲眼看少爷写的。刚才夫人看了,也是不敢信呢。”
卢祖安细看手中这临写的《黄庭经》,笔笔一丝不苟,起始之时还显雏嫩软弱,写得数行,笔法渐渐中正流畅,到得末尾之时,已深得王书劲挺潇洒的神韵,虽说笔力稍有不足,但一笔一划、结构安排深具王书风范,不由心中大惊。
于是回过头来,再细细询问夫人。原来今天这小楷《黄庭经》一拿过来,卢鸿就不肯撒手,反复把玩。卢夫人看儿子确实喜欢,一时兴致,便给卢鸿细细讲过一通,乘兴让小翠预备了纸墨笔砚,将永字八法各种笔划写法演示给儿子看。之后卢夫人觉得有些疲倦,便回房自去休息,让小翠伺候着卢鸿练着玩。不想卢夫人一觉醒来,看到儿子写累了也自睡了,案上临写的几纸却是精彩非常,另人难以相信是五岁的儿子初学乍练的字迹。惊喜之余,自是急忙喊了自家老爷来看。
卢祖安将手中这几纸小楷翻来覆去地看过几通,心下委实翻腾不休。若说这字是出于一个习书多年之人手笔,自然不足为奇。可自己这儿子不过四五岁年纪,往常虽说闻得他天资过人,倒怕是“一畦萝卜一畦菜,自家孩子自家爱”,夫人及家丁夸大其实而已,最多不过是当他聪明过人,记性非凡罢了。但看这几张字写得笔法结构都甚有规矩,精彩处气韵生动,岂能是初学乍练的五岁顽童能做得到的?思及此时,不由心中一转想到:“莫不成鸿儿真是生而知之,天降神童不成?若果如此,那可真是祖宗有灵,天佑我卢家了。”
若是如千年后混迹于网络的诸多网虫,遇得此事,自然也知道传说中的穿越事件上演。只是这卢大族长虽然满腹经纶,见识不凡,怎知这时空穿越的秘密?只道闻说孔融五岁让梨,甘罗十二岁为相,般般典故可考,凭什么自己儿子就不能也神童一把,天生书艺不凡?心下所思,倒是欣喜之意,占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