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黑了下来,没有残月,也没有星光。
漆黑的一片天,像一片幕布遮盖了这片天地。
但西县的天空是亮的,亮如白昼,夜灯繁华,霓彩照人。
在繁华的主街上,一个捡垃圾的老头拖着蛇皮袋,一路慢慢地走过来,朝着本地最繁华的KTV走去。
皇家至尊,本地最有名的娱乐场所,也是最销金的地方,外表金碧辉煌,内里装饰豪华。皇家至尊,共有六层,一楼是大厅,二三楼是普通的消费服务区,到了四五层,便是贵宾级的了,至于第六层,很少有人知道那是干什么的,连皇家至尊的员工都不知道,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在第一天上班,就接受了“永远不要上去!”
是的,永远。
当然,也有好奇的人去过,之后,那个好奇的人被解雇了,然后莫名的死了,是的,走在街上,心脏病突然发作,两三秒,就死了。
六层,那是一个禁区。
可是,今天,一个拖着肮脏,恶臭的蛇皮袋的捡垃圾的老人却是站在门口,敲响了门。
老头站在哪里,一下一下地敲着门,不急不缓,似乎里面的人不开门,他便不会走。
他没有等太久,门开了,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着门口的老头,眉头皱了皱。
“是你?”
中年男人话中带着疑惑,显然他不太肯定。
捡垃圾的老人呲开发黄的牙,笑道:“是我。”
中年男人眉头锁的更紧。
“我还没有吃饭,不请我进去吗?”
中年男人侧身,老头拖着蛇皮袋子,慢慢走了进去,中年男人将门关好。
如果说一至五层是奢侈豪华的话,那么六楼就显的平凡、朴素、空旷了许多,甚至可以连一般的装修都算不上。
大厅简单放着茶几和沙发,而且是很旧,很便宜的那种。
老者走过去,完全没有顾忌自己的身份,径直坐在沙发上,笑道:“来你这里讨一碗面吃。”
中年男人过去,坐在老人的对面,完全不在乎他身上的味道。
“当年的山珍海味吃腻了?”
老头呵呵笑道:“现在就想吃一碗面,每天一碗面,就觉得人生很不错了。”
中年男人没有发话,随即向里面喊了一声:“一碗面。”可是他的话刚说出来,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厨子,看了看中年男人,道:“李先生,我们这里没有面。”
“没有面,那就去买了,少什么,就去买,要做最劲道的面,懂吗?”
穿白衣服的厨师看了看那个一脸肮脏的老头,满心的疑惑,这个人是谁、他怎么可能来到六楼,而且还一副和李先生很熟的样子。
“劲道不劲道的没有关系,我不讲究。”
老头笑着说了一句,中年男人笑道:“我讲究,很讲究。”
“是吗?”
“因为给你这样一位大人物吃饭,就得讲究,还有…”
“还有什么呢,我以为这样的理由足够了。”老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还有,给死人的饭,我一般都很讲究!”
中年男人目光如炬,看着对面的肮脏老头,而肮脏老头听到这话,嘿嘿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个简单的玻璃茶几,诡异地注视。
“金剑先生李助,精通周易,懂算命和八卦,那你算到今天我会来吗?”
老头透过肮脏,蓬乱的头发,呲着满口的黄牙,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瞳孔紧缩,随即笑道:“算到又如何,算不到又怎么样?你的生死现在不是你说了算!”
老头在笑,笑的很自然,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肯定以为这个捡垃圾的老头捡到了宝贝。
“因为,我逼迫你家主子成了反贼,还是说你家主子睡了我的孙媳妇?”
金剑先生李助身子前倾,几乎到了老头的脸颊边,低声道:“我讨厌比我聪明的人。”
老头呵呵笑道:“能说这句话,我对你要另眼相看了。”
李助身子向后靠在沙法背上,捡垃圾的老头依旧前倾着身子。
“你算命,信命吗?”
李助不回答。
“我想你是信的,不然你为何唆使王庆的父亲王砉抢本家亲戚的坟地?王庆为何会因奸吃官司?王庆与段三娘为何会结婚?那黄达为何又知道王庆的行踪,而位置偏偏刚好是房山,而房山的廖立偏偏与你是旧识,结果廖立死了,房山的基业却成了王庆的,好巧是不是?”
李助眼神阴郁地看着眼前夸夸而谈的老头,可是当老头将一桩桩,一件件的陈年旧事讲出来,他感觉自己手心冒出了汗。
“呵呵…无巧不成书嘛,我就是看《水浒传》的时候瞎猜的。”
李助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看着老头,道:“是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声音不高,却是在大厅里回荡。
捡垃圾的老头脸上挂着笑,不知如何回答,却听见大厅里的一个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一句句国骂。
“**会不会耍啊,英雄没血,你冲毛啊!”
声音响亮,比李助的话更响。
“来,来下路,你妈…看草丛啊!”
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
老头向房间的门看去,而李助双手抱头,笑着看着那个房间。
“过去的事情是我做的,也是我一手推动起来的。”
李助如此坦白,对面老头微微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