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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突然闯出来的苏梁倒是叫他心中不由得一喜。喜的是自己师兄因此而分心,自己便有了胜算,可他的出现又叫他心中怒火中烧,因百年前他与师兄分道时曾算过一课,将来这巫道的命运只会集结于一人身上——师兄比他入门早得多,剩下来的只有自己了。所以这一个集了千万年巫道所积攒气运之人,必定只能出于自己与师兄苏古满身上。当年苏古满对于将要来临的天人之争没有任何兴趣,他说,这巫道失势已久,到如今已经落得微末,就算有天人之争又能如何?纵然有宝物在手,神器傍身,看那上古的妖神,不也是落了一个化作灰灰,为他人做衣裳的下场。
苏古满咬死了天意不可违,天道从来只有顺而不能逆,若非当年蚩尤大神逆天而为,这巫道一脉也不会遭到天罚,独自承担这人间气运更替所累积的业力。
可乌卡金玉不这么认为,九黎一族,蚩尤所传的巫道,自根上说就是逆天而行的魁首。乌卡金玉讥笑自己的师兄,你若这么想,与那黄老门派人道的修士又有什么区别?大道五十,天地不全而去其一,是为不满,因不满则生变,因变而有机,这天人之争本来就是抓这一线生机。他言说自己的师兄若是一世窝在这山中,岂不是愧对当年蚩尤大神逐鹿的豪迈?
“便立个塑像,托一把金刀,就觉得尽忠了,哈哈,苏古满,你也配做巫道传人?你也配做九黎子民?你也配说自己是蚩尤圣王之后吗?”
便是在今日,因这前情,两人便以这一脉气运做赌斗,较量一场。在苏古满看来,若是自己胜了乌卡金玉,这巫道一脉虽然凋零可总不见得断绝,便在这深山之中,也能若那林间小溪,微微细流而不断。若是叫自己师弟赢了,虽然他的确凭着上古的宝物可与天地争那一线生机,可也有断送巫道一脉的危险。是故他将这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蚩尤圣王的保佑上,若是自己胜出,便是圣王要巫道一脉继续如此延续,若是自己败北,那么便是圣王要乌卡金玉去争这一线。
本来胜负的天平一直没有倾斜,直到苏梁的出现,苏古满也是心中一叹,此事败矣!便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许就是蚩尤圣王在天有灵,就要自己的后人,巫道的传人去争那一线之机,以图当年自己未成之志了。
既然如此,苏古满已经放下心来横竖只是一死罢了。不过一条,他依旧是不舍的便是那怀中的孩子苏梁。
苏梁与乌卡金玉一样,都是汉民。因为很多缘由流落到这山中,外面的文明世界已经容不下他们了,苏古满倒是个心地颇为良善的巫师,前者救下了乌卡金玉,说服山寨接受这样一个汉人。后者又*了苏梁,教他本事,好让他在自己百年之后继续守护这一方村寨。*苏梁的时候,他尚在襁褓之中,村寨中的乡民虽然尊重老巫师,可对于这个汉民的孩子却是非常的歧视,苏古满便是求爹爹告奶奶的替苏梁求奶,更是独自一人一把屎一把尿将这个孩子拉扯大。此子年幼的时候便十分精明,村中的孩童大都吃过他的亏,稍大些,俨然就是这寨子里的孩子王了——幸好村中长老家的孩子不是年纪已经大了,便是尚处于年幼,否则凭他这调皮捣蛋谁都不服的性子,苏古满还真不知道他会惹到什么样的麻烦。
便是这朝朝夕夕的相对之间,苏古满对这个孩子的感情那是越发的深厚起来。到今日,他心中也不怪苏梁这突然的出现,只是觉得天意如此,不过自己就算拼了命也要保住这孩子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