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刘中舟老奸巨猾,为了在产品销售上不受制于人,他在集团内部设立的销售渠道可不止自己这一家。自己不抓紧的话,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断了货,损失可就大了。
薛晨志作为冶炼厂厂长,是集团内部最有实力的副总之一,他的手里攥着集团内最重要的产品生产线,连刘中舟都要让他三分。
现在铜价一路看涨,这么好的货全都在薛晨志手里,只要他觉得价格合适,冶炼厂自己就销售了一大部分。现在不管是什么单位要买铜,都得面子和票子齐全了才能拿得到货。
黄洪亮在南方集团的时间很久了,也算是资历比较深的中层干部了,他在集团内就怕两个人,刘中舟当然是首当其冲的,其次就是这个薛晨志。
刘中舟自然是统管全局的,可具体到和黄洪亮的销售公司关系最密切的金属铜销售这一块,很大程度上要看薛晨志的脸色。要是薛晨志把给自己的货推迟一两个月,自己就无米下锅了。
黄洪亮按约定的时间赶到花园大酒店,在中餐厅安排好酒席之后,这才打电话给薛晨志:“薛副总,您好,我已经到了,在四楼中餐厅包房等您。”
过了二十多分钟,薛晨志才慢悠悠地下楼来到餐厅,黄洪亮一见,立刻起身相迎:“薛副总,昨晚睡得怎么样?”
薛晨志眼睛都不抬,往椅子上一坐,说:“老子真是个穷命,在下面穷山恶水的地方睡得踏踏实实的,上来你们省城却一晚上睡不着,今天一天都无精打采的。”
黄洪亮赶紧递上一支烟,又给薛晨志点上,这才满脸堆笑地说:“薛副总开玩笑了,这省城那里是属下的省城,这不也是您的地盘吗?等您开会回来,我好好陪您玩玩。”
薛晨志作为集团的副董事长,在总部办公楼里有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只是他作为冶炼厂厂长,长期坚守在生产第一线,除了上来开会以外,集团总部这边很少上来,办公室也一直是空着。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在心里有一种担忧,害怕被集团里在省城的人忽视,所以他每次来江城,话里话外都自称是山里人,暗地里却留意着众人听了这些话的反应。
若是有人真的在言语上敢忽视他,拿他不当一回事儿,那他心里就记下了一笔账,以他集团副董事长的身份,将来这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黄洪亮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再加上这些年一直在薛晨志手下呆着,还能不明白薛晨志的那点心思?
自己的前程有一大半掌握在薛晨志的手里,黄洪亮自然是要把他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啦。所以他听了薛晨志的话,就知道薛晨志的心思还是原来那些,心里的石头反倒落了下来。
只要薛晨志不一见面就给自己出难题,黄洪亮就知道剩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无非就是说些好话,再陪他好好喝一顿,最多酒后通宵麻将,或者歌舞厅里糜烂一宿。
他包里早就准备好了几万元的现金,就是打算今晚在牌桌上或者歌舞厅里花出去的。
他刚才那几句话,又不显山不露水地点明了薛晨志在集团总部的地位,打消了薛晨志的担心。
黄洪亮这些话,确实让薛晨志心里很受用,可他脸上却不露一点痕迹。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见都是这个季节最珍贵的山珍和海鲜,心里十分满意,这才拿起桌上的筷子,也不管黄洪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黄洪亮见薛晨志吃了几口菜,这才端起面前的酒杯,说:“薛副总,我敬您一杯,祝您样样好!”说完他一饮而尽。
薛晨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黄洪亮一见,马上把桌上的龙虾转到薛晨志面前。
薛晨志一边吃着菜,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最近销售情况怎么样,年度计划完成得怎么样了?”
黄洪亮原本还在寻思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话题转到工作上,跟他谈要货的事,现在一听他主动提起销售进度,心里暗喜,赶紧把目前的销售业绩如实地作了汇报。
薛晨志听完,有些不满意地说:“下面厂里销售科今年出的货都快赶上你们一个公司的量了。”
黄洪亮心想:他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货你都先紧着他们,他们当然卖得多了。你要是都把货给我,我照样做得到。
可他嘴上却一点也不敢马虎,连连称是:“薛副总您说的是,我们下一步会加紧努力的,争取再创佳绩。这不,上一批货已经销完了,想让薛副总尽快把下一批货发给我们。”
薛晨志说:“亲兄弟明算账哦,这规矩你是懂的,你们的款到账了没有?”
黄洪亮赶紧说:“到了,早就到了,要是钱没到账,我敢跟您开这个口吗?”
薛晨志把啃完的乳鸽骨头丢在桌上,擦了擦嘴,这才说:“到了吗?财务科长咋没跟我提起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