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奥说:“那好吧,好不容易碰到你,本想跟你多说一会儿呢。那就提前祝春节快乐了,跟咱爸咱妈问声好。”
窦豆说:“你也一样,春节快乐。”
……
窦豆睡在自己的闺房里,睡梦正酣,突然听妈妈拍着门说:“窦豆,快点起来,菊地来了。”
窦豆猛地坐起,还以为自己想菊地想糊涂了,做梦都到他来自己家了呢,待看到屋里黑古隆冬的啥也没有后,又颓然倒下,拉好被子继续睡。
梅时雪看窦豆没动静,又加力拍了拍门,说:“起来,买油条去!菊地来了。这孩子睡觉怎么这么死性,叫都叫不醒。”
菊地轻声说:“让她睡吧,我去买。”
梅时雪说:“那也不能让你去买,你好好歇着吧,坐了一夜车了,让老头子去买。”
窦豆又坐了起来,揉揉眼仔细听听,没错,是亲爱的菊地的声音,亲爱到骨头缝儿里的声音啊!
她箭一般“嗖”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顾得穿,拉开房门就扑进菊地的怀中。
“菊地,你不是去西藏吗?怎么突然来颖水县了?”
窦豆毫不避讳的扑进菊地怀里,让菊地很是感动,他笑着把窦豆抱了起来,心疼的说:“你怎么连鞋子都不穿,冻着了。”
梅时雪惊得眼睛瞪地说老大,看着自己忘形的女儿,骂道,“就是个疯子!”
她摆着手,对怀抱着窦豆的菊地说:“快进去吧,也不怕人家菊地笑话,大冷的天连衣服都不穿,就往外跑。”
菊地歉意的对窦妈笑了笑:“我把她送屋里就去买油条。”
梅时雪说:“不用了,我让老头子去,你们进屋说说话吧。”
梅时雪随手把窦豆的房门给关上,心说:眼不见心不烦,咱自己个的闺女没出息,跟没见过男朋友似的,丢人现眼的,真没办法。
梅时雪摇了摇头。
她跑到楼上对窦明礼说,“你闺女真没出息,才一天没见,听说菊地来了,衣服鞋子都不穿,穿着睡衣就跑了出来。
还当着我的面呢,就扑进人家菊地怀里,我的老脸都挂不住啊。”
窦明礼继续着自己的太极拳,说:“你有什么挂不住的?你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不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老往我怀里钻,老要我抱抱、亲亲、飞个吻什么的。”
梅时雪被揭了短,有点恼火,“你个死老头子,你怎么就会接我的短啊,我是说,咱这闺女不能留了。
唉!回头我得问问菊地儿,他父母知道这事吗?
咱们得催催他,设法让两家老的见见面,给他们把事定了。
让他们赶紧把你闺女娶走,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的,他们这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样子,拖长了准会出事的。”
窦明礼收了式,深呼吸,然后说:“哪能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啊,毕竟菊地的父母都在国外啊。”
梅时雪叹了口气说:“老猫枕着屋脊睡,一辈传一辈,你闺女可没错种,就随你个老东西,净做些不靠谱的事。
依我说毕业后回到咱颖水县,嫁给火烈多好。非得留上海,你还支持她。现在还找个日本男朋友,你高兴了吧。”
一想到这事,梅时雪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喘不出来气。
火烈多好的孩子呀,没结婚时还能时不时地到家里坐坐,这一结婚,以后想见一面就难了。
梅时雪想到这里,心里就酸酸的。
窦明礼径自往楼下走去,说了句:“净说些放屁呲牙缝儿的话,不着调调儿。”
梅时雪追着窦明礼,拧着头抬杠道:“我怎么不着调调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不着调调了。
窦豆不是你亲生的是吧?我操心她的终身大事,还有错了!”
窦明礼瞪了梅时雪一眼说:“你喊什么喊?就不会小声点说话?
人家火烈跟汤楠楠上高中时就是一对,两家大人一直走得很近,你又不是不知道。”
梅时雪小声说:“我可是听说,去年咱窦豆回来时,火烈为了咱窦豆喝的胃出血,是咱窦豆不愿意跟火烈好。”
窦明礼一条腿在上,一条腿在下,站在两级台阶中间,严肃地说:“那说明咱们窦豆比你头脑清醒!
人家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咱去瞎掺合什么?那叫什么来着?做小三!
咱窦豆没那么低级趣味,也没那么没品味,跟一个得了智障病的病人去抢男人。
没听人家说吗?宁拆一座桥,不拆一个轿。”
梅时雪不服气地说:“我替火烈难过,火烈多好的孩子啊,对咱们窦豆又巴心巴肺的好。”
窦明礼往上站回一个台阶,人家是枕边教妻,他今天来个楼梯教妻,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要你瞎操啥心。咱们窦豆又没得智障病,眼光好着呢,看事情通透着呢,比你强多了。
孩子回来了,你就好好想想,做点什么好吃的给孩子们吃吧。一年只回来一次,让孩子们在家玩得开心些,菊地也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就是没有汤楠楠夹在中间,我也是赞成咱窦豆选菊地的。”
梅时雪纠结着说:“可他毕竟是个日本孩子。”
窦明礼眉头一皱,声音带了点不耐,说:“日本孩子也是孩子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计较那个。”
梅时雪说:“我爱国呀,咱们不是跟那什么国有血海深仇吗?他们整天在咱们钓鱼岛的事上跟咱找不痛快。
我要是有变形金刚那本事,我早就一拳头砸过去了。”
窦明礼嘲讽道:“你是小事不操心,净捡国家大事管哈,你以为你是谁呀?国家领导吗?
我问你,钓鱼岛碍着菊地一个中国长大的孩子什么事?你可真是会没事找事,闲的!越老越糊涂。
我可告诉你啊,菊地是咱豆豆喜欢的人,你不要惹你女儿不开心。
孩子一年回不了一趟家,你别没事找事,自找没趣,对人家菊地好些。
平时看着也不算傻,怎么遇到事情脑子这么不开窍。”
梅时雪追上来气哼哼的说:“就你个老不死的开窍!
买油条去!
骑车子去!
就你那慢腾劲儿,等你回来,牛就吃了日头了!”
窦明礼骑车刚出门,梅时雪又追出来补充道:“鸡蛋馍、蒸饺、煎饼,见样都买点,你个老不死的,不说,你是想不起来,还我脑子不开窍呢。
美卡,给我回来!啥都有你的份儿,路上车这么多,压死你个小不死的!”
被“老不死的”“骂”了一通后,梅时雪倒是想开了。
今早,自打开大门见到菊地时起,她心里就沉甸甸的郁闷,胃里也堵堵得不舒服,觉得自己就是三天不吃饭,肚子都饱饱的。
再看到窦豆奋不顾身的扑到菊地怀里,她的心真是咯噔咯噔地碎裂啊。
如果说,火烈昨天早上带给她的是失落,那么,菊地今天早上带给她的就是绝望。
如果不是教养在那里摆着,她打开大门见到菊地这个不速之客时,都想赶他走,再狠狠地把大门关上!
她一早上,想放声大哭一场的心都有了。
现在,挨了老头子一顿噼里啪啦的屌烟(方言话:具有贬义色彩的不分轻重的批评,一般指比较亲近的人之间的批评),顿时心里通透了不少,轻松了不少。
其实,这辈子,遇到不开窍的时候,被老头子一顿骂,准能豁然开朗。
像今天这种找“骂”的事,在梅时雪的生活中,就像家庭便饭一样。虽然当时也有点气不忿,过后想想是这个理儿,也就云开日出了。
她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所以思想在同龄人中,还是比较前卫的,通透的。
她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去厨房折腾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