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那几个人的话里头,初七已隐约的猜到了一些缘由。想来大抵应是众人口中那丫头的爹欠了别人的钱,如今死了或者跑了,结果众债主来追债。于是一哄而上,该拿的都拿了,该抢的都抢了,看着还不够,便又打起了人家女儿的主意。
哎,初七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愿这些债主里没难缠的主,仗着自己有点小背景就无法无天了起来。
要说那巷子并不是很深,一眼便能看到里面聚集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有吵闹的,也有拉架劝说的,却惟独看不到那个众人口中的当事女孩子。
初七示意刘牛将车停在外头,叫他媳妇看着车,自己这才带了刘牛过去。要说这刘牛身材甚是高大,山里人上山打猎,下水捕鱼,自有一份彪悍之气,带在身边倒也很可以唬唬人。
里头的人仍在吵闹不休,外头的人却围得水泄不通,却是连挤也挤不进去。初七站在外头,只听得里头越吵越是厉害,听那声音,竟是有四五个人在争竞。
初七站在原地细细听他们说了一会,心中已是将整个事的大概知晓了个明白。
原来这家的家主原是个读书人,姓段的。家道原本也还过得,有几亩薄田,佃了出去,收些租子,倒也足够供养一家三代四口。
谁料天公不作美,这读书人的母亲不知怎么的竟得了病。读书人最讲究一个孝字,母亲既然有病,自然要治。
有钱得治,没钱卖房卖地,借钱也还要治,这一治,便没完没了了。老母亲的病一来二去的拖了三四年,房子也押了,地也卖了,老人到最后却还是走了。
一个原本还算不错的家也就破了,先是他媳妇受不了日日有人上门逼债,出门还要被债主调戏几句的日子,寻了一天晚上,自个儿上吊死了。
他自己想想,也觉得这债,自己是还不清了,便悄悄儿的将女儿送到城北的舅舅家,说是暂住几日。那舅舅本是不肯收容的,后来想着妹妹尸骨未寒,毕竟不忍心,将人留下了。
女儿一走,他自己便觉得了无生趣了,索性自己除下腰带,也上了吊。
他原以为女儿在娘舅家,自己若死了,她娘舅少不得是要照顾一番的。却不想女儿心里记挂着他,赶早儿又从娘舅家偷偷跑回家来看。大门才一打开,便见着她爹挂在房梁上。
这女孩儿当场就呆了,连门也不及阖上,便怔怔的站在门口。隔壁有人见她家大门敞开,便各自来看。
这一看可了不得,也不知是谁多了嘴,午时前后,这家子的门便被债主堵了个结实。房子是早押了的,地也没了。
原先众债主之所以还肯借债,正是看中这读书人的妻女生的好,不管是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仆妇,还是卖到娼门里头,都还值些钱。
这刻见这一家已是家破人亡,眼看再不下手,自己所借的债便要打了水漂了,自然争执不下,闹个不休。
初七听了一会,已觉不耐,便向刘牛招了招手,低低的说了几句。听了她的话,刘牛却是原地愣了一下,愕然的指指自己,满脸不信的道:“我……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