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抵得上我七八天的收获!我浑身疲软,特别是两条黑瘦的胳膊,像是饧(xing)好的面团硬捏到身体两侧的。
但此时,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还不能罢手,一定将这窝祸害庄稼的老鼠全部斩尽杀绝——自小我就听大人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被饥饿折磨了几千年的人们对不劳而获的老鼠都是深恶痛绝的——我就是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下长大的——没想到接下来会如此顺利——我只往前刨了一拃多远,就听到老鼠恐惧的吱吱声——
这是小老鼠们绝望的悲呜,而大老鼠就是死到临头,也不会吱一声,只用黑漆漆、如樱桃核一样大的眼睛紧盯住你,让你在心寒胆怯手软后,再伺机逃跑——
老鼠窟的尽头——最后的避难所——卧室——宽敞干燥,铺有干松、青绿的马唐草——
我首先看到一根粉红的小尾巴,有两指长——家鼠的尾巴颜色灰黑、细长——我挥起镢镰子,让闪亮锋利的镰刃从老鼠尾巴根向里两指的位置劈了进去——
“吱”地一声长音,尾巴向上跳了一下,两只小巧精致的粉色脚爪绷直伸了出来。
我回抽镢镰子看到,在小老鼠后半截身子的切口处,一线紫黑的血顺着鱼肚白的纤细肠子滴落而下……
杀心既起,就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五只埋头向内、腚撅向我的半大老鼠在外;两只瞪圆鼠目、头昂向我、腚坐在地上的大老鼠在里——
我是一阵乱刨,顿时血肉皮毛乱飞,可就在这时,一道灰色的影子闪向我两腿之间,我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右脚向下跺,可就在将落到老鼠身上时,我慌忙收住——
躖(duan)老鼠窟能手、大力士王尚长曾因光脚踩老鼠,被老鼠反咬了右脚拇指。挨咬后,他将老鼠用石头砸成了肉酱以解恨。
事后,一腚坐在地上,扳起脚丫子,看到脚拇指肚上两个黑色的扁平小洞正向外慢慢渗着黑色的血……
他当时没太在意,顺手抓了一把黄土按在伤口上,踮着脚继续躖余下的老鼠窟。
可就在第二天,他的南蛮子媳妇发现他牙关紧闭,通身像火烤一样,不时从牙缝里发出阵阵如老鼠磨牙似的“吱、吱”声,特别是那个被老鼠咬伤的脚拇指肿得像一根红皮水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