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捞芋头、捞花生、在野地摘臭麻籽花外,我这个没分到地的“非农业”小孩,为能让家里宽裕一些,也为自己多弄一点点钱,还到树上够知了龟皮、上老牛山逮山蝎子卖钱……
这些都是边玩边干的活,我非常喜欢,包括后来跟建队学抽家老鼠(家老鼠尾巴长,湖老鼠尾巴短)的尾巴筋。
每年从初夏开始,土黄色知了龟就会在夜幕初降时分,从湿漉漉的泥土里,慢慢爬到就近的树干、枝梢、菜园墙上插的圪针或丛生的灌木……在它上爬的时候,也正是借助油灯或手电筒的光亮“摸”它的最好时机——为什么俺当地都说是“摸”知了龟,而不用“逮”或“捉”呢?
我认为,手电筒在民国初年才传入中国,而俺当地人捕捉并食用知了龟的历史应远远早于手电筒传入之前……那时,捕捉却又不想为了小小的知了龟浪费火把、灯油,即使点了火把、油灯,也由于此光缺少指向性,还是看不清,就用双手在树干上自下而上或自上而下的摸索——“摸”字,就这样延续着叫了下来——
事实上,这还真不是空叫,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在用手电筒照知了龟的时候,总能看到俺村有人为了节省金贵的电池,在黑灯瞎火的树林里摸来摸去——那时候,知了龟很多——我曾经在大刘家院墙南边的一棵柳树上,一次就摸了十七只——但,捉它的人更多,几乎是全民出动,所以当时再多也嫌少——
在没有大鱼大肉、食物匮乏、营养不足的年代,薄薄的胶质皮下看似浅绿白嫩松软、实则肉丝粗壮、颜色灰暗、极富弹性有嚼头的知了肉,简直就是社员眼中、肚里的鸡鸭鱼肉!
另外,俺们都知道它是生有一根中空、坚硬的针状嘴巴的害虫,是靠吸食树的汁液来生存的。因此更是吃得名正言顺、理所应当!俺们往往是先用清水洗干净,再用盐水浸泡一两个小时后,下锅油煎。香酥松脆、肉质鲜美,解馋!
为此,高架子大队的一群年青人和大孙庄大队十几小伙子,为争夺两个大队之间、公路两旁碗口粗的杨树上的“摸知了龟权”,于一九八三年六月初的一个星月无光的夜晚打了起来——
我拿着能装两节电池的铁皮手电筒,刚走到住在大队南头的俺姑娘家门口的小石桥,就听到距我大约二百多米的杨树行,传来震天动地的争吵谩骂声,依稀我能听出其中有身体高挑、篮球高手、打架勇猛的四猛的尖细嗓音和练过气功、闯过江湖的增产的粗大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