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读初一时,将前院大奶奶的花白头发烧焦成灰、红糖水冲服几次后,才算彻底治好了。
谁也没想到,自幼体弱多病流鼻血的他,不仅得到俺大俺娘的偏爱,还在读电力技校后,通过锻炼变得高大强壮威猛起来,并成为小有名气的作家、诗人、十里泉发电厂一个拥有一百多人的灰水车间的党支部书记……
在俺哥哭闹时,俺娘在鸡飞狗叫中,听到几声清脆的洋车子铃铛响。当时,洋车子可是稀罕物,俺大队当时一辆也没有——多年后,俺大“在会”后买了一辆大金鹿牌洋车子。“在会”就是七八个老师通过抽签决定顺序后,这几个老师的月工资全部集中给抽到“一”的老师,再依次类推。听俺大说,当时不光买洋车子,在这之前就连红白喜事也“在会”——俺奶奶去世时,就是使用了“在会”乡邻的二百多斤小麦和贷款才让老人入土为安的,穷!
俺娘赶紧颠着俺哥走出屋门,单手打开院门,惊喜地看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三年未见的师范同班同学。那天来的四个人全是班委成员——班长、副班长、学***、劳动委员,俺娘是团支部书记。
同学几年未见,分外亲切,相互之间热烈而认真地叙说现状……烈士的后代、班长褚衍明现已是台儿庄一中的校长,年轻有为。不止如此,他在不久后,调离教育部门,升任镇党委书记,再至台儿区主管农业的副区长……其余的三位虽说还是普通老师,可都跟褚校长一个区工作,前途肯定是美好且光明着。
同学见面是美好的,可吃饭的问题却令俺娘犯起了愁。如果俺大在家,一切都好说,可当时俺大远在枣庄铁厂上班,是无法及时通知赶回来的。
窘迫的俺娘想了半天,好像除了和面擀面条,别无他法。当时俺娘在下面条时为了提味,就多倒了些醋。同学再见面,他们总会提及那次吃面条——酸且好吃着。另外,我相信,他们肯定也不会忘记吃面条时发生的一件事——
五个人吃到一半时,突然屋顶一片有桌子般大的烂草裹着肥硕的虫子砸在桌子上,白面条顿时成了游着虫子的黑面汤。俺娘当时就哭了——建房,建瓦房,不管有多难!
俺娘等俺大回来后,找人在屋内四眼齐的位置,用高粱秸扎了方格状顶棚,上面铺了一层旧报纸,以阻挡落尘烂草虫子……从我记事起,每到夜晚,我从睡梦中醒来,就会听到老鼠从顶棚上“嗵、嗵”地跑来跑去,不时“吱”地一声,失足从报纸的破洞处跌下来……曾有好几次,重重地砸在我身上,又从容地从我身上软软地爬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