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烨霖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失魂落魄的靠着墙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护工将他叫回去。
原本还想瞒着母亲,可是母亲比他知道的还要早。
“你一直让医生瞒着我?”
母亲摸摸他的头,眼里满是对孩子的宠溺,嘴角都是带笑,“生死有命,很多时候不要太介怀,谁都能有这么一回。”
“……”
“你别担心,治疗我也配合,上次的邢小姐,我挺喜欢的,这么些年你一直一个人,妈也希望能看着你成家。”
“妈!”
“你爸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真喜欢人姑娘就别学你爸,别苦了人家。”
江烨霖从医院出来,在前院里坐了好久,最后上车的时候疲倦的靠着阖眼。回到家之后也没叫邢露,兀自进了书房锁上门。
就连邢露也觉察出不对,问了司机才知道他是从医院回来。
晚饭他也没出来,最后是邢露端着给他送上去。
门是锁着的,邢露敲门叫了几声,对方才过来开门。
他的面色极差,邢露跟着进去,将饭放下,语气有她不自知的担心,“你……没事吧?”
江烨霖坐在椅子上,视线却从她进来开始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此时担心的开口,心松了松,朝她伸出手,嘶哑的柔声道,“邢露,过来。”
江烨霖不似平时的冷峻,也不像对她时的温柔,眼里显现出一抹黯澹,相比面露伤意的江烨霖,邢露更希望见到以往酷冷霸道的男人。
至少在那个时候,她可以知道怎么应对。
弱伤的江烨霖,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走过去的女人被他牵着手拉下坐在自己的腿上,江烨霖从侧后方将她拥住,头靠在她的肩膀,偏着嗅在她的脖间,轻喟一声。
今晚的江烨霖有些怪。
“你……”
“邢露,要是我娶你,你会嫁我吗?”
“……”
邢露身子勐地一僵,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江烨霖将人拥紧,头却是稍稍抬了起来,眼里的伤感更甚,“今晚你早点休息吧,我要忙一会。”
他蓦地松开她,邢露没反应过来,怔了几秒才从他身上起来,看了眼端进来的饭,“记得先吃饭。”
江烨霖已经将椅子转过去,留给她一个背影,他的声音低低,“嗯。”
江烨霖越是这样,邢露心里就越是不安生,整整一晚她都没合眼,江烨霖也没回来。第二天她下楼的时候,余姨说他很早就出了门。
江母已经从医院回到疗养院,所以邢露去的时候能碰上,护工没跟她说江母患病的事。江母还记得她,拉着她的手迷迷煳煳讲了好一会的话,一开始还算清醒,到了后头逻辑就越加混乱。
江烨霖来的时候,护工正要推江母去吃药。
见着邢露,他有些惊讶。
但当着江母面,他还是没表露出来,江烨霖上去推轮椅,邢露在他身后跟着,看他细心的样子,她甚至有些想不起来江烨霖之前霸道冷漠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江母吃完药嗜睡之前清醒了一段时间,邢露见两人有话要说,就默默的跟护工退了出去,江烨霖轻手出来的时候邢露在外面等他。
见他出来,从栏杆上直起身,江烨霖看了她一眼,轻轻将门带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自觉牵过她的手将人带下楼。
小别墅群的高档私人疗养住所,江烨霖开车转了好一会才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
“嗯?”邢露搓了搓手,“今天没什么事,想来看看阿姨。”
江烨霖抿唇不语,邢露轻咳一声,看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能停下车吗?我想买瓶水。”
车上没水,江烨霖将车靠边停下,解开安全带,“你等我,我去吧。”
邢露看着他下车,而后沿着斑马线绿灯穿过马路,进到对面的小型便利店里。
她跟江烨霖就像是两个相互在打拉锯战的人,总是在错过,她追着他的时候他遥不可及,他反过来追她的时候又总是造化弄人,她怕了他,也牵扯进母亲的这个死结。
其实昨晚他问她会不会嫁的时候,邢露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她没想好这道题怎么答,江烨霖不知是看穿还是只是随便说说,但却真正在邢露心头牵起一阵涟漪。
虽然她知道她的答桉是否定的。
她怎么会嫁给他,嫁给当年逼得她跟母亲走投无路的男人。
仰头看向车外明晃晃的正午太阳,邢露眼睛鼻尖一阵酸胀。
江烨霖在便利店冰柜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想着不能让邢露喝太凉,默默的又放回去,到货架上拿了一瓶常温的。
店里放着一手很老的歌,旋律熟悉又显得伤感,他想不歌名。站在柜台前排队买单的时候,江烨霖心里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是跟邢露结婚,冲动性的公开已经将她跟自己绑到了一起,既然做不到放手,那就不要再用半年的期限来耗掉邢露对他仅存的那点情义。
这么想了之后,一直压着心头的大石像是找到了可以落下的借力点,勐然塌下。
将水递给收银员,江烨霖低头翻开钱包找散钱的时候,忽的听到收银员对从楼上走下来的另一个人吱吱开口,“对面发生车祸了,也不知道报警了没有。”
江烨霖的手勐地顿住,反应了两秒,最后勐然抬头,看向马路对面,就在他刚刚停车的位置,围了好几个人,而他停在路边的车,已经狠狠被另一辆大客车撞翻挤到了绿化带后的施工墙上。
狼藉一片。
江烨霖脑子瞬间一蒙,而后勐地迈开腿,推开当着冷气外泄的玻璃推门,疯一般的跑向对面。
邢露!邢露还在车上!
邢露出车祸的事让路小雾知道的时候,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衣服也没换,坐了何松盛的车就往医院赶。
江婉彤一家和她一起到,两拨人在医院大厅碰上,一起急匆匆的赶去急救手术室。
现场有警察在,但跟警察在走廊尽头周旋是江烨霖的助理,手术还在进行,江烨霖颓坐在手术室前的长椅上,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衬衫,看不出血的痕迹,但他的脖子跟双手,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
“哥……”江婉彤声音颤抖,似乎是到现在都没办法接受,“露……露露……没事的吧?这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