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中尉连长真的被泉荃轩昂的气宇所震慑,他到底没敢绳绑索捆,只是把泉荃押到了团部。团部设在铜川街道一座围墙上有着累累弹痕但尚完好的院落里,距离泉荃住的旅店不远。接收泉荃的是一个少校军官,他看也没看泉荃一眼就冲中尉连长骂了起来:“你狗日的吃饱了没事干,闲的生烦咧回去拿块煤洗去。啥人都往团部送,你把团部当啥了,当监狱了?”骂完了中尉连长,回过头来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似笑非笑地从桌子上端起一只茶碗递给泉荃。
泉荃从被抓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破财免灾的打算,他早就风闻国军基层官兵无法无天,来的路上多次见到他们敲诈勒索平民的劣迹,加上刚才见到少校军官骂人的那副嘴脸,更感到凶多吉少。现在少校突然递过茶来,而且一脸阴笑,这让泉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看着那杯茶发愣。少校又把茶碗往前一送,说了一句:“三八二十一”。
少校的这句洪帮切口提醒了泉荃,他突然意识到这位少校是在摸他的底,想知道他在不在“帮”。这么说,这个国军少校可能是在“帮”的人。他想起了《江湖海底》里那些隐语切口,当时他对这句黑话很不理解,三乘以八明明是二十四,怎么会出来个二十一呢?黄光祖为此对他好一顿嘲笑,说他白上了那么多年学,把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一句隐语都解不出来。然后就洋洋得意地教诲了他一番,他说这句“三八二十一”代表洪帮的“洪”字,洪字的偏旁三点水是“三”字,右边的“共”字最下边是个“八”字,八字上边可以拆为“卄一”,卄一就是二十一。他当时只不过觉得很有意思,也没怎么上心,没想到这会儿对方还真来了这么一句。他想了想,便按照黄光祖的教诲背出书中用来联络的那首诗:“五人分开一首诗,身上洪英无人知,此事传与众兄弟,后来相会团圆时。”
少校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连忙对泉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声音响亮地喊了一声:“大哥,有客到。”
随着少校这声喊,里屋门“哐嘡”一响,一位粗壮的军官走出来,定睛看了看泉荃,哈哈大笑道:“哈哈,是你呀,泉荃老弟。”
泉荃见了这个佩着上校军衔的军官,顿时感到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意外:“刘子玉!你怎么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