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会从尔玛卓娜编的那个篮子里取出鹿角号,抚摸着那光滑的号身流眼泪。从菩萨山回来后,她一次也没有吹过她的鹿角号,她不愿意让号声传到外面去让别人听见。她希望别人把她忘了,让她安安生生地像老鼠躲在地洞里一样躲在自己的小屋里。儿子不在的时候,鹿角号就成为了她的精神寄托,抚摸着鹿角号就像触摸着她的过去,让她无限怀念地想起她的爷爷,想起她的爸爸妈妈,想起她的老师同学,想起泉荃,想起所有她曾经依靠过的人。想起他们她就可怜现在孤立无援的自己。
让她更加痛心的是她的儿子,她常常望着儿子挑着担子出门的背影难过。像他这样年龄的人早就应该有自己的家了,可是现在小三十的人了不但孑然一身,而且毫无成家立业的希望,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没有工作的人呢?
她听传达室老头说,现在姑娘嫁人讲究嫁给四种人——听诊器,方向盘,劳资干部,营业员。老头说这四种人最吃香,拿听诊器的医生谁都得巴结,医院里人满为患。走医生的后门看病方便,走后门就得有孝敬,医生收入高。手握方向盘的司机门路宽,外快多。劳资干部更有办法了,手里握着人事调动大权,家里门庭若市,送礼的挤破头。营业员掌握着紧俏物品,在现如今啥都缺的年头,大到电视机,小到卫生纸,只要手里掌握一样就能呼风唤雨。
“唉,女人就是社会的晴雨表,只看她们选啥样人嫁,就知道啥样的人吃香。唉,连五四时代都不如喽,世风日下呀,就苦了那些没钱没地位的小伙子咧。”老头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