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走出几步, 苏小昭又纠结地顿住了。
她回过头, 看着垂头的影一,脸上是迟疑不定的神色:“那个……我不用负责的吧?”
她问出这句话时,脸上是纠结的、隐惧的、顾虑的,复杂万分。
如果是其他人,她就大大方方地渣了, 装作没看到就能轻飘飘走人,但大影儿是自己人,于情于理, 她或许应该大概可能需要礼貌性问一句?毕竟这时代,和她认知的历史可不同, 说不定人家就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乡俗呢?
对着苏小昭五颜六色的面容, 影一顿了顿,才说:“……不用。”
苏小昭霍地面色一亮, 释然无比:“噢,那就好。”好险!差点儿就要背叛她的意中狼了!
一旁的影六眼珠子在两人间转着,都快成了蒙圈状: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为什么他又听不懂了?!
心头大事放下,苏小昭也不扭捏了, 搓了搓手掌, 讪笑问:“话说大影儿, 我的新面具有着落了吗?有了吗有了吗?”
“明日我会为小姐取来。”影一答。
于是, 苏姑娘捧着笑成花的脸,乐呵呵地走了——琴和面具都有了,狼还会远吗?
※※
当苏小昭终于将新面具拿到手时, 也同时发现了一件很悲催的事——她差点儿忘了,自己貌似还得去书院上课?
这算是什么事?
好不容易摆脱了私塾夫子早起晚归的老黄牛生活,还没来得及享受新生活,就又要跑书院去给人当学生了?苏小昭捏着手上做工精绝、几可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惆怅地长叹了一口气,深感分身乏术。
“对了,你们南宛国有没有翘课的风俗?或者,可不可以和同窗们结为小抄之友?”苏小昭问。
“你可以试一试。”影六沉吟了一下说。
“哎呀,开个玩笑。”苏小昭将面具懒懒往脸上一搭,说,“不管如何,本体是不能灭亡的。这就是我们,苏无缺苏杰克苏小龙苏度娘苏吹雪等的坚持!”
“本体又是什么?”影六十年如一日的好学不倦。
“唔,比如说,大影儿的本体,就是黑色面巾。”
苏小昭拿出夫子的架势,谆谆教诲道:“所以,摘掉了面巾的大影儿,就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肤浅庸俗的肉体,只是他的面巾在这世上的灵魂具现化,就好像苏氏衍生家族,也是我在这世上的灵魂具现化,懂了么?”
“……哦。”这么玄妙高深的东西他果然不懂。
苏小昭托着腮,继续绕回原先的烦恼:“所以,分身乏术的苏家三小姐,怎样才能在繁重的功课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去当歌女呢?嗟乎~”
※※
这一日,对于苏府二小姐和其下人来说,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扰人清梦狂魔的三小姐终于要去书院了。
一时之间,院中众人恨不得放鞭炮相送。
临别前,苏小昭背着书篓,殷切握着苏儒娇的手:“二姐,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日后若是空闲,我再来院中唱曲儿,劳烦二姐指点。二姐莫要嫌弃,莫要嫌弃!”
见鬼的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这是一辈子赖上他们小姐了?!
院中众人脸色一白,顿时觉得两眼的黑眼圈,都更沉重忧郁了几分。
在苏儒娇僵硬的笑容中,苏小昭不舍地挥了挥手,乘上车辇出发。
……
苏家的马车,缓缓驶过了几条街道后,停在了南麓书院的门前。
这个号称南宛国第一书院的地方,是燕都权贵纨绔云集之地,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凡是子弟未满二十及冠者,女子未婚嫁者,都应太后之令,入南麓书院进修。看似是新兴的雍氏人才后花园,但其实京中三大家族,崔氏、秦氏、林氏亦有探手其中,牵连颇深。尤其是“两朝天子,七崔宰相”的第一大族崔家,比起皇室贵族还要显赫尊贵,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以连太后都不敢轻易妄动。
春季入学的第一天,学子们都来得很早,所以苏小昭的车辇到来时,书院的门口已经聚了三五成群的好几拨人。
“哟,苏家的小姐来了,林兄,不去打个招呼吗?”有人吊着调子揶揄说。
林端之听得微蹙起眉,他虽与苏三小姐退了婚事,但并无借机羞辱一个孤苦女子的意思。此刻在书院中相遇,他心里已经存了几分尴尬,又怎么可能再凑上前,令两人都不自在?
于是,他对那同窗敷衍了几句,转身就要先入书院。
忽地,他身旁的秦觅却嚷了起来,几分惊奇几分看好戏:“哈哈,端之兄你看,那可不就是我们在茶楼见到的那位?还真的是她!”
林端之闻言转头,一看之下,那背着书篓从马车上跳下的,正是睿亲世子回京当日,蹦跳得欢快的少女。
苏家的三小姐,居然会心仪睿亲世子?
林端之默了默,不知是惋惜或是怜悯地轻摇了头,回身道:“进去吧。”
对于众人不一的视线,苏小昭也不在意,下了马车就要迈腿进学堂,然而走出没几步,就看到雍和璧迎面走了过来:“苏小姐?”
周围本来絮絮私语的学子们,也不由将目光投了过来:雍家的大公子居然会和那位苏小姐攀谈?奇也怪哉!
苏小昭闻声站定,咦,老熟人?
哦,想起了,他是南麓书院的副院长,出现在这里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