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 张智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个看着热情的庄女士,似乎有些不怀好意。可是在大家的视线里, 他不能做失礼的事情,于是接过手机, 上面穿着工作服的人,果然就是他爸。
“这是你爸吧?”
他点点头,惊讶地问:“您怎么有我爸的照片儿?”
庄女士好整以暇地拿回手机笑着说:“那可真是巧,我们说的张恒福,就是你爸张恒福啊。”她对在座其他人说:“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老胡有个这么厉害的亲家,我们都不知道呢!实在是太可惜了。”
胡能并不在场, 他去外头接电话还没回来了。这话得到一些人的附和, 可不是可惜,多好的亲家呐,就这么没了。
张智露出吃惊的模样:“那也太巧了,可惜我爸从没跟我说过他的工作, 我一直以为他在荷乡呢。”
在座的人的脸色开始有些奇怪了, 胡蜜懵懂地说:“阿智,你爸原来这么厉害啊!”张智也只能尴尬地笑。他确实不清楚!在知道他爸有这样的能耐后,他心中开始后悔了!
“张恒福先生确实厉害,可我没想到他儿子也是青年才俊呢。”庄女士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收起来,“张恒福先生确定在正月初一凌晨三点左右死于火灾,在场的还有他的老母亲。而丧事早就结束了,我也是觉得奇了怪了, 身为张恒福先生的独生子,张智先生……仿佛这一整个正月,都跟着老胡在走亲戚吧。哎呀,好像连葬礼那天,也在参加派对呢。”
张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来这位庄女士是在讽刺,是在找茬,可重点是,人家说的都是实话。
说来,张恒福也是因为已经死了,才会被爆出原来是那样的身份。要是早知道他是防护罩项目的负责人,多的是人去奉承——那可是一桩好生意!以后国家要批量生产,肯定用得着国内企业,那该是多大的一笔利润。
可惜生前当局瞒得紧,要不是现在因为争夺露出些风声出来,大家还不知道这个项目呢。
“老胡可真是中了彩票,找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婿。”庄女士说:“实在是孝顺岳父,以后老胡有的是福可享咯。”
其他客人都露出隐约的嘲笑,他们的涵养做不出哄堂大笑和直言嘲讽的事情来,不过这样隐晦的、高傲的不屑,就已经让张智无法忍受了!
不孝!不孝!不孝!
这个庄女士话里话外都在笑话他,笑话他攀龙附凤不顾亲爹亲奶奶死活,也许也在笑话他——竟然将那么好的亲缘资源抛在脑后,是个傻子!
可是他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下去,自从掐断手机,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露出惊愕的表情:“我爸和奶奶出事了?!不可能!你说的张恒福肯定不是我爸!”
张智如何应对危机,俞蘅并不晓得。这段时间他并不敢联系曾平年他们,直到葬礼过后,直到春天来临,今年的第三号台风到来,接连两次都深入内陆,中京多次受灾,全国气氛紧张抗击台风时,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警钟卸除了。
今年无疑又是风雨飘零的一年,台风势大且凶悍,多次侵袭内陆,使得国土中部地区的居民也有了迁居的念头。总是被这么频繁骚扰,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过要迁居,已经不像前两年那么简单了。一句话:房子。现在北部和西部人口高度密集,连旅馆也被常年包租,你说几个人过去还容易安置,一大摊子迁过去,就有些难。当然,只要舍得钱,也不是办不下来。
张家之前住的房子,也在紧张修缮中修好了,张智成为了房子的主人。周围人家的损失由科院统一补偿,因为张恒福和张母的死亡被定性为恶性谋杀,张智还得到了一大批赔偿款。
可以说,张恒福一直希望给他的东西,在现在戏剧性地全部给了。钱和房子。
可是张智还是不太高兴,虽然胡蜜一直信任他,虽然岳父理解他——无毒不丈夫,人都死了,那些虚礼不搞也没关系。认为他抓住正月的机会走关系认识人是正确的选择。在胡能的眼中,他的把戏一目了然。可是胡能还是帮他遮掩,让他非常感激。
还有一件事,就是他听科院过来跟他交涉的人询问,他爸有没有什么东西放在他那边?哪里有什么东西?他摇头说没有。
结果过了几天收到消息,曾家的曾雨又被科院聘走了,这次不是后勤的职位,而是正儿八经的某项目的教授的助手。
“那可是张恒福先生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呢!张先生的思想,他肯定继承了一大半,现在院里可重视他了,还让他们一家都搬去京都,就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个一家,指的其实是曾平年和他岳父小舅子两家,肯定是科院重视他,才让曾雨外祖家也一起走的嘛。
张智无法控制自己嫉妒的心情。其实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吃国家的饭、享受各种福利和保障,都是很不错的选择。特别是现在,水灾不断,他私心里害怕经济什么时候就要断链了,他现在这份工,还不如曾雨在科院里可靠。
可是他想去也去不了。他爸没给他留下任何东西,哪怕是实验研究思路也好啊,也没给他走任何人脉关系将他弄进去。
总之,到手近千万的赔偿和一套新修好的房子,也没让张智对张恒福产生一丝一缕感激之情,反而日益怨恨起来。
而俞蘅在亲眼看到曾家一家被接送走之后,露出笑容。他回家跟张母说起这件事,张母也觉得好:“京都好啊,那可是首都哩。”
“咱们也准备搬家吧妈,房子我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