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位于恶毒神殿号指挥塔上的地狱之灾家族成员们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轻语几乎压过了寒风的呜咽。每个人的表情都微微放松了一些,但眼中的担忧尚未完全散去,毕竟他们搞的事,实在是太……
杜利亚斯慢慢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围栏,他的目光随着远处逼近的阵型移动。
作为行动策划人之一的他很清楚,出发的时候有阵型,回来的时候同样有阵型,而且不同的归来阵型代表着不同的结果。
他知道这次的突袭就像预先判断的那样,失败了。
“还好,都回来了。”
他喃喃着,抬头望向远处靠近的巨龙和突袭舰。他的心脏跳动得依然有些剧烈,但胸口的压迫感却开始慢慢消散,心中的紧张如潮水般退去,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些,但仍留下残余的涟漪。他知道这次突袭是一个政治信号,一旦突袭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尽管行动失败了,但他的女儿、他的儿子、他的侄子,以及家族中的其他成员们,平安地回来了。
他闭了闭眼睛,想将这一刻深深地刻在记忆中。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混杂着复杂的情绪,这是一种久经沙场的人才会释放的情感,既是如释重负,也是深深的忧虑。
“这一次,命运既站在了我们这一边,又不在我们这一边。”他低声说,语气中既有庆幸,也有不愿表露的脆弱。随即,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让他们起飞!”
突袭舰一共十九艘,其中十三艘投入到了第一波次的战斗中,还有六艘作为第二波次使用。这个波次指的不是突袭过程中的第二波次,而是第二大波次的行动。
在风帆时代,有一种通过铁索将两枚铁球链接在一起,限制敌舰的行动力的弹药,被称为:链弹。
现在,这六艘突袭舰,两两排列在甲板上。
接到行动的命令后,第一排用铁索连接着的两艘突袭舰完成了升降的动作,也就是升到半空中。这是突袭舰正常的起飞方式,不需要滑道,杜鲁奇也没有什么蒸汽弹射的技术。
当两名女术士挥出代表准备完毕的黄色旗帜后,两艘突袭舰几乎同时完成了点火,随后就像两只双宿双飞的比翼鸟一样,向着纳迦隆德的方向飞去。
接着是第二组、第三组。
用铁索相连的两艘突袭舰能衍生出多少奇葩战术,比如自杀式突袭巨龙的龙脊,或是进行超低空飞行,用来限制巨兽或是对步兵进行收割等等,充分利用铁索。
但这一次,只是一个场很常规的行动。铁索就是很正常的铁索,没有尖刺,没有剃刀,只是被一层厚厚的幕布裹着。“孩子,你决定好了吗?”莫达克斯目送突袭舰消失在远方的天空后,缓缓转头看向玛洛克。
玛洛克没有迟疑,也没有徘徊。他只是用坚定的目光看向龙母,点了点头。
“那……我们出发?”莫达克斯盯着玛洛克,声音中带着一丝罕见的不安。
“我……”玛洛克知道莫达克斯在表达什么,那是一种守护的姿态,一种不想让他独自前行的情感。
他本来想拒绝的,莫达克斯这样做让他看起来像个孩子,一个几千岁的孩子,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到了嘴边的话,化作了一声叹息。他再次点了点头,这种被家人关切的感觉,他并不想推开。
现在的他喜欢这种感觉,他不再是孤身一龙,要独自面对,要独自承受,受伤了要自己缩起来舔伤口,现在的他有家人,有朋友,有陪伴。
“你们留在这。”莫达克斯点头回应玛洛克后,看向其他的巨龙们,吩咐道。
“或许我们刚才应该搭船的。”
“我们懂……”
“不要抢了达克乌斯的风头?对,是风头!”
阿什达隆和卡勒代尔这两口子,大笑着回应。
玛洛克走向甲板中央,每一步都带着令人敬畏的沉稳。当就位后,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原本覆盖着他脊背的黑鳞闪耀着一种奇异的光辉,随即如同燃烧般逐渐膨胀。他的四肢迅速拉长,尾巴变得更为修长,鳞片闪烁着如钢铁般的光泽。
转眼间,他化作了一只全长近八十米的庞然巨物。
他的每一块鳞片都宛如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他的双翼张开,遮天蔽日。他轻轻地扇动了一下翅膀,仅是这一动作,就掀起了狂暴的风浪,卷起甲板上的细尘与残雪。站在远处准备登船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目光中充满了敬畏和惊叹。
他微微俯身,双腿猛地用力一蹬,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他庞大的身躯瞬间腾空而起,巨大的双翼展开,空气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他的身影迅速升入半空中,天空因为他的起飞而扭曲,连铅灰色的云层都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莫达克斯注视着玛洛克的身影渐渐升起后,眼中闪过一抹温柔与坚毅。随后,她稳稳地迈步来到甲板中央,深吸一口气。
她的身形也开始变化。鳞片在变幻的过程中散发出一种暗金与青铜交错的光泽,宛如一位身披战甲的远古战神。她的尾巴甩动间带起了一阵低沉的呼啸,脚下的大理石甚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但她的动作却是优雅且轻灵的。
当变化完成后,她化作了一只近乎与玛洛克同样巨大的庞然巨龙,双翼展开,似乎要将整个甲板上的天空一分为二。她低吼一声,那是威严的龙族宣告。
随后,她猛地拍动双翼,身体猛然拔高,跟随着玛洛克的轨迹,直冲云霄。
在场的士兵和巨龙们目送着莫达克斯和玛洛克腾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震荡,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那是一种独属于龙族的荣耀与威严。
不需要爬升的突袭舰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目标区域,不消片刻,一组突袭舰便抵达了庞大军营的东面。当到达指定位置后,引擎逐渐熄火,突袭舰安静地悬停在半空中。女术士们开始引导秘法之球内涌动的能量,将其注入突袭舰,形成一种无形的力量,让突袭舰稳稳地固定在天空之中,宛如一座浮空的堡垒。
随后,左侧的突袭舰开始侧方机动,缓缓与远处隔空相望的突袭舰拉开距离。当两舰之间的铁索近乎绷直时,突袭舰停止了移动。
此刻,这组突袭舰已经间隔了近百米。
而另一组突袭舰则还在向军营的西面飞去,不过,去往纳迦隆德的城墙上的那一组突袭舰完成了就位。
站在城墙上的马雷基斯抬起头看向定格在不远处的突袭舰,围在他身旁的忠诚派权贵们也随之转动视线。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看着突袭舰上的士兵们动了起来,看着几名士兵拿起挂在围栏旁的断线钳,对准了幕布的伸放装置。
与此同时,女术士举起一面明亮的红色旗子,缓缓挥动着进行最后的确认。整组突袭舰的士兵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命令的到来。
“放!”
随着旗子的骤然落下,断线钳的齿口用力合拢,剪开了幕布的伸放装置。下一秒,一幅百米乘百米的巨大幕布从突袭舰的侧边垂直展开,宛如从天而降的巨幕。
然而,与普通幕布不同的是,这块巨大的幕布没有随风飘动。相反,被施加了魔法的它稳稳地悬挂在空中,就像一个巨大的全息屏幕,其表面泛着奇异的光泽,在天空中显得格外显眼,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当幕布完全展开后,原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马雷基斯,静静不下来了,突如其来的羞耻感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沉默得近乎可怕的他崩不住地伸出铁手,遮挡住了眼睛。
幕布正是马雷基斯的画像,画中的他露出上半身,身穿午夜护甲,暗色的金属表面散发着微弱的光泽,宛如深夜般深沉且压迫。
他的眼睛在燃烧着,冒出幽幽的火焰,凝视着下方的人群,带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是真的在燃烧着,是通过魔法呈现出的画面,而不是高超画技所展现的。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势,他伸出一根铁指,直指前方,似乎注视着直视画像的存在,又仿佛在无声地召唤,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