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一笑,接过珠子安在胸前,转身上岸。
岸上,乌孙人仍等在大旗下,落日从他们身后照來,照的他们身上都映起一片金光,风吹旗动,一片空旷。
卫青的心中突然有一些悲哀。
这些人明知必死,却仍等在这里,为自己的荣誉而战,倒也真是值得敬佩。
“列阵!”卫青一声令下,左边马超,右边陈庆之,带着五百士卒,阵列整齐,向大旗前进。
旗下,一个粗豪的大汉持枪而立,这人就是乌孙国首相,传说中的西域第一勇士,顾秀才认为排名天下第三的勇士葛尔丹,他身高八尺开外,双臂粗壮,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卫青。
卫青慢慢走近葛尔丹,见葛尔丹头上戴着一顶红缨盔,身着软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形如劲松,心中暗暗喝彩。
卫青走到葛尔丹身前站定。
“卫青将军!”葛尔丹问道,他虽然长的粗豪,声音却十分温和。
“不错,正是在下!”卫青答道:“阁下应当是葛尔丹首相了吧!”
“正是!”葛尔丹说道:“久仰卫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大家风范!”
卫青微笑:“葛尔丹首相何必过谦,西域第一勇士之名,绝非浪得,在下对您也是佩服的紧!”
两人客客气气的聊着,在不明所以的人看來,只怕会以为这两个人是好朋友呢?
葛尔丹也抱以微笑:“西域第一勇士,却弄得身败名裂,举国皆亡,众叛亲离,只得在这里背水一战,这个第一的名头,也实在沒什么大不了的!”
卫青沒有出声。
他无法对葛尔丹的这些话表示客气,身为小国,却横挑强邻,失败之后又屠杀全国百姓,这等做法,也的确是为人所不耻。
葛尔丹看着卫青,见卫青对自己的话沒有回应,心中已知其意,淡淡的说道:“卫将军是对在下的话不以为然么!”
卫青仍然沉默。
葛尔丹突然有些激动:“我是西域第一勇士,你是中原第一名将,今天咱们就应当争一争,谁是真正的第一了!”
卫青突然冷笑:“在下可不敢与您相提并论,阁下的大名名满西域,自然不会是虚得,但阁下以一小国而挑战大国,是为不智;失败之后不肯投降,却要屠戮全城百姓,是为不义,以阁下之名,却如此的不智不义,在下哪里敢与您并肩!”卫青本是不想如此出言刺激,但一想到汉军无数男人埋尸沙漠,乌孙全国绝种,不由得有些控制不住心中怒火,当下出言讥讽。
葛尔丹的脸色一变,冷冷的答道:“你们汉人说过:不成功,则成仁,我乌孙国一向统领西域,现在被你们打的大败,就算你们接受我们的投降,西域各国又岂能轻饶了我们,你可知西域各国相争,有多少国被灭,我们就算不自尽,也要为西域各国所屠杀,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
“却不知是谁出兵挑衅于我们,是我们要主动攻击你们的吗?”卫青听得葛尔丹居然反咬一口,心中更怒,厉声质问。
葛尔丹仰天大笑:“这一回,我不过是赌输了而已,你们大汉国与大金国,是两大强国,我如出兵,就得罪了你们大汉,我如不出兵,就得罪了大金,无论得罪了哪一个,我们都永无宁日,可惜我思量好久,却选错了对象,只是,这种事就是赌博,输赢各占一半,我既然赌输,就认赌服输,你又何必多言!”
卫青一时语塞。
葛尔丹说的还真沒错,西域处于汉金夹缝之中,左右为难,如乌孙这等西域第一强国,统帅着西域各国,自然是汉金争夺的对象,乌孙必须选择一方,而当他失败后,国力大损,兵马尽折,此时被他所压迫的西域各国哪有不报复之理,乌孙虽在西域是大国,但也只有五座城池,西域各国联合报复,屠城灭种是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乌孙占据了广阔的博斯腾湖,西域缺少的就是水,这湖边宝地,谁不眼红,所以对葛尔丹,对乌孙,就是一场豪赌,胜了,则风光无限,败了,必死无疑。
卫青长叹一声,诚恳的对葛尔丹说道:“阁下既是西域第一勇士,又是乌孙首相,文治武功,冠绝当世,不知是否愿意降我大汉,卫某以性命担保,大汉必重用阁下,这样也不亏了阁下的才华!”
葛尔丹凄然一笑:“多谢卫将军美意,只是,如果你是我,却是肯降不肯降!”
卫青再次无语。
身为乌孙首相,却累得乌孙全国灭绝,他又如何降得。
葛尔丹慢慢后退两步,握紧了长枪:“天色也已不早了,无论怎么说,你我之间都必有这一战,卫将军,不必多言了,请吧!”
“我还要问一句话!”卫青急忙说道:“我如战败而死,自有我的手下帮我收尸,你如战败而死,却有什么心愿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