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哨所里以后,林森被水元望叫走了,而牛犇进了哨所里的阵列室,这间陈列室,林森还没有进去过,这可能和他才只来了两天有关吧。
陈列室内,牛犇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翻出了一个小的记录本,看了起来。
记录本的开头这么写着:当你看到这个本子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但我想说一句,麻烦你告诉千的老乡牛愣子,帮我把我的抚恤金寄给我那死鬼老爹,对了,我得说明一下,牛愣子叫牛犇,四头牛,真的是够愣的。
“你才愣呢!”牛犇嘀咕了一声,就又开始往下看。
我叫王国庆,我是一个汽车兵,一个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优秀的汽车兵,我只记得,我是有着四十多万公里行车纪录的汽车兵,我每天都往返于团部和各连队之间,可以说,我算得上爬过世界屋脊的人了。在地形地貌经常变化莫测的沙漠中,曾无数次的穿过这片沙漠的腹地。
我是一名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一条精壮的年轻汉子,手里正握着一杆拉大栓的半自动步枪,十组的压膛子弹,也就是一百发。
现在的我,被困住了,没有战争的年代,也不是演习,居然会被困在驾驶室里!这是多么的可笑!多么不可理喻呀!
但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就这么的被围住了,而围着我的,只不过是二十来只蹲坐着、虎视耽耽的沙漠饿狼。
它们有的伸着滴血的舌头,这不是它们受伤了,毫无疑问的,这是它们才搏食过的猎物的血,现在,他们以我为圆心,排成一个非常规范的半圆形。
我不得不承认,它们真的是非常通晓几何学的原理。
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会说:走呀!哥们儿!你开起车一走不就万事大吉了吗?你驾驶的可是改装过的军用卡车,数十吨的重卡呀!每一个轮胎就有小半米宽,只要开起来,能把它们统统碾死。
唉!问题是我的车已经开不动了。你们可能还会说:怕个球呀,干他丫的,你不是有一杆拉大栓的半自动步枪吗!还有十组的子弹,为什么不打呀?
我能说的是:打,说的轻巧,我现在面对的可是沙漠野狼,它们可不傻。
我还是讲讲我这两天的经历吧,现在我闭的都快发霉了,迫切的想要有个人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你们不知道,闭着,真的让人很不舒服的。
昨天上午,我的车子从团部出发的时候,可谓是天气大好,万里无云,我将给养送到了各个下属的连队,还见了我的老乡牛愣子,牛愣子还要我帮他把十几个水桶捎到格尔扎哨去,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我还要去格尔扎哨所送寄养的话,就牛愣子这个忙,老子还真的就不愿意帮忙。
如果牛愣子看到这话,只怕表情会很精彩吧,我想想,我猜,他一定会说,王国庆,你丫的又欠揍了。
哈哈哈,肯定是这样的,我对我这老乡牛愣子太了解了。
当我行进到了沙漠之中,阳光和沙漠反射的阳光呈现一片的金黄色,说实话,我很喜欢这样的颜色,因为它像极了某种非常值钱的有色金属,就是那一种技术是多么少人所向往的,当然了,其中也包括我。
但是很不幸的是,我的车子因为发动机过热,停止了运转趴窝了,这样的问题,只能说是发动机的水箱缺水的原因,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因为我的车里早就备好了往发动机水槽里加的水。
只是,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却没有办法去完成它了,因为我的车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上了20多头的恶心家伙。
这些家伙真的很恶心,我不止一次的见到的过它们,以前我并不在意它们的存在,因为他们只能跟在我的后面吃灰,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我爬窝了,再也动不起来了。
这些恶心的家伙实在是太恶心了,当我正要下车去解决问题的时候,它们忽然就出现了。
他们不打招呼的就扑了过来,每一只沙漠野狼的尾巴都象是一面摆动着的灰旗,我所能做的,无非就是立即关了车门。
饿狼一拥而上,引擎盖上趴了一二三四五……六只,叶子板上四只,正面和侧面的车窗上都贴着狼爪和血红的舌头。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嗬!你们的胆儿不小哇!
我又立即意识到:我的枪法又有了用武之地了!记得我在新兵的一年之後,实弹射击时,如果打了个八环而不是十环,就要难过好几天,象是犯了好大错误似的。
如今在大沙漠里跑来跑去,连一只鸟也难得看见,即使是看见了,舍得打吗?
不用问,咱们每一个人的答案都一样:不!我记得,前不久,咱们的汽车连野营拉练的途中,一眼看到三个奇迹:一是一小片潮湿的沙地,二是湿地边矗立着三根枯瘦的苇草,三是一只金背绿腹的小翠鸟。
当时全队都停了车,走出驾驶室,围着那块湿地,就象在沙漠上忽然看到一位美女似的,个个眼睛里含着自作多情的微笑,很久都不愿离开。
那小鸟并不害怕我们,朝我们跳着叫着,好一会儿才飞起来,在我们头顶上盘旋了一圈,又落在那块湿地上。看来,这是塔克拉玛干很少见的湿地了,所以它舍不得离开。
一直到我们继续浩浩荡荡前进的时候,它还在那块湿地上。本来塔克拉玛干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死亡之海,只要看见一个生物都会油然在心里生出一股亲情来,怎么也不会想到枪呀!
我说的生物当然也包括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