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皱眉暗道,今日闹不好不仅骑虎难下,说不定还要来一场扬州血战。他计上心来,骑马走到俘虏前大喝:“娘的!都听本将号令!张遇、李民所部,左右分开!”
降兵降将们分成左右,站列成两个方阵。韩世忠骑马先走到张遇队列里,拍着张遇等降将的肩膀低语抚慰。韩世忠这是利用张遇叛军曾是御营司官兵的心理,与李民贼兵区别对待,分而化之。在城墙上向下俯瞰的赵构、吴芍芬、张浚等大臣却不知道老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仅他们不知道,连张遇自己也不知道,淮南贼李民更不知道。
见张遇和部将领都频频点头,韩世忠又调转马头,向李民所部的方阵慢慢走来。李民和众降将都警惕地望着韩世忠,其中不少降贼早已抽出短刃。韩世忠大摇大摆骑马走到李民等人面前,冷不防拔出铁鞭回手一鞭,登时将旁边抽出短刃的降贼天灵盖打得粉碎。
这一突然的变故,令城墙上的赵构、张浚、赵鼎大吃一惊,只有吴芍芬暗自点头。紧接着,韩世忠挥鞭猛打李民,将他赶出队列:“你娘的!二次投降,还敢反复!老子打死你!”
李民手下降将望着主帅被打得狼狈不堪,都惊恐不安,带短刃的纷纷拿出来拉开架势。韩世忠等的就是这个效果,立即高喊:“暗藏兵刃者,都给老子绑了!”
韩世忠治军最出名的,就是他亲手调教的背嵬亲军。所谓嵬者,语出西番,含义颇混乱,有人说是皮牌,也有说是酒瓶的。大帅的酒瓶,必定勇猛背随,故此背嵬军即是军中无坚不摧的精锐亲军、绞肉机器。张浚、刘光世、岳飞后来都曾先后模仿韩世忠设立背嵬军。此时韩世忠一声令下,背嵬兵立即老鹰捉小鸡一样,绑出一串暗藏短刃的降将。
城墙上的赵构和吴芍芬、张浚、赵鼎都松了口气,相互点头对视。赵构微笑,对左右赞叹:“快刀斩乱麻,韩世忠堪称我军第一猛将。”
“暗藏兵刃者,共二十九名。”侍卫刚报完数,韩世忠立即下令:“统统斩了!”
韩世忠的背嵬亲兵早在降将身后站成一排,手起刀落,二十九颗人头干净利索地顷刻落地,西瓜一般纷纷乱滚。赵构等人不及反应,都惊愕得瞠目结舌,剩下的战俘们更是惊恐地纷纷跪倒,飞快地解下盔甲。韩世忠哈哈大笑,骑马回头仰望赵构:“娘的!这回都消停了!请陛下检阅战俘!”
赵构虽然佩服韩世忠,但面对如此血腥的屠杀场面,他又不禁暗自摇头。与赵构同感的大有人在,一个尚未进城的左言正在城下高喊:“韩将军不该杀戮战俘!”
“说什么?再说一遍!”韩世忠笑声未止,回头还在看着他笑。左言正是御史中的低级官员,又高声道:“战俘杀之不祥!”
韩世忠终究是粗莽武夫,也不管什么地点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催马就去抓左言正,他的几个背嵬军将领更是不待吩咐,立即拍马赶去。左言正吓得朝护城河边跑去。赵构忙高喊:“韩将军停住!”
韩世忠听见,停下了,他的背嵬军听见了,却没停下。当时军将普遍认主帅为爷为父,眼中只有主帅,没有朝廷,更没有皇帝。韩世忠的背嵬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哄而上,将左言正逼得跳入河中。这个左言正恰好又不会水,挣扎几下,呛水而亡。赵构君臣居高临下,都被这瞬间的变故惊讶得目瞪口呆。赵构忙喊:“快将人打捞上来!”
张浚怒目大喝:“韩世忠追逐谏臣致死,简直无法无天!张浚奏请夺韩世忠观察使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