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珠坐到另一边,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花茶。
两人因为有乌镝“嘎嘎嘎”大哭作为背景音,气氛倒是不那么凝滞了。
宇文珠道“我听闻你不愿意与我见面,还以为你嫌弃我。”
李玄霸忙道“没有,不是,我只是我”
他掐了一把让他落到如此境地的乌镝的翅膀,在乌镝加大的“嘎嘎嘎”哭声中僵硬解释“我只是,只是想着我可能活不到弱冠,所以不愿意耽误你。”
宇文珠疑惑“怎么见一面就是耽误了”
李玄霸“”这让他如何解释
解释担心宇文珠对他动了情这也太厚脸皮了。
而解释担心自己对宇文珠动了情,那也挺奇怪。
李玄霸支支吾吾,满脸赤红,仿佛变成了哑巴。
宇文珠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真不是因为我摆弄草药,不像个士女,才不想见我”
李玄霸急促道“不是这爱好很好啊”
宇文珠见李玄霸急着解释的模样,不知为何笑了出来“好什么好我寻访了许多医师,就是家中供奉的医师也不收女弟子,说是从未听过女子行医。行医要望闻问切,女子如何对外男望闻问切”
宇文珠说着,神情失落“若只是对着家中亲人行医,积累不出行医的经验,不过是生套医书,误了病人。”
李玄霸道“女子无法对外男望闻问切,外男又如何对女子望闻问切就连孙医师这样的良医在为女眷诊治的时候,也只能悬丝诊脉。这悬丝诊脉的准确度,与当面诊治肯定差了许多。天下有一半为女子,娘子就算只对着天下女子行医,积累的病例也不会少。”
李玄霸当着宇文珠的面叫出“娘子”的称呼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现在对陌生女子的称呼都是“娘子”,但到了后世,“娘子”是妻子的代称之一。这让李玄霸分外窘迫。
宇文珠在李玄霸的话说完后,呆怔了许久。
她拧转上半身,不顾礼仪也不顾害羞地直直看着李玄霸“对女子行医”
李玄霸躲避宇文珠的视线“宇文娘子学医不是因为这个吗天下皆是男医师,无人为女子仔细诊治。比如男子身上若得了生了疮,医师可为其割疮引脓。若换了女子,却只能喝着医师悬丝诊脉开的药硬扛。即使一些年老的医师可以直接为女子诊脉,但他们也不可能对女子做太细致的治疗。”
更不用说女子生育的鬼门关了。
为女子接产的都是稳婆,而稳婆只是生育过孩子的妇女,她们大部分没有医学经验,甚至连字都不识,相信一些神神鬼鬼的愚昧。
有些女子生完孩子后大出血,若有医师在,就可以为其缝线止血。
但此时的孕妇往往在病床上活活流血流到死。
将士们在战场上被砍了胳膊都能救,女子却是不能救的。
李玄霸偷瞟了一眼宇文珠的表情,见她露出了困惑的模样,猜到宇文珠可能只是单纯因照顾幼弟接触了医学后,喜欢上了医学,心里没有太高远的目的。所以她虽然现在对爱好很坚定,但这坚定或许也很脆弱。
宇文珠可能认为喜欢医学真的是离经叛道,除了她“自己喜欢”这个理由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她坚持的理由。
其实这样很好。
人最好还是别有太多高大上的理想,这样活着才开心。
只是看着宇文珠委屈的模样,李玄霸还是于心不忍。
偶尔、偶尔有一点高大上的理想,或许也比一直被人否定和自我否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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