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过去,黑夜到来,云帆几人在入夜之前,选定了一家客栈。对付晚饭时,邻桌的食客讲到他的见闻,有提起棋盘山的宝库的,这个道听途说的家伙,居然将巨猿描述成五丈高的怪物,其物力大无穷,他还添油加醋般认定,给巨猿一把斧头,它就可以劈开小山包,以此来告诫他的同伙们,不能独自一人到棋盘山去冒险。这样听来,云帆才发现,这也是半个或者一个江湖人,而几天前,在棋盘山发生过的事情,已经传到这里来了。他心中感叹一句,这个信息不发达的世界,某个地方所发生的事情,居然传播得不慢,看来自己不能小觑人的创造力,或许自己三人在往金陵的路上,若干出些轰动的大事,数天之内传到自己的老家中去,给父母知道,也是很有可能的。
飞鸽传书,驿站通信,鸿雁传情,便是这个世界里,云帆所猜想到的常见之通信工具。他躺在床上,微微的运行着体内气体,金丹似乎仍是那枚金丹,此时正静静躺在他的丹田里,在他的每一次运转体内真气,若细心观察,会发现其中细微的变化,这云帆好几天没去留意的变化,他以为仍未到量变转为质变的时候,通俗来讲,也就是不到提升实力的那一步台阶。
云帆不急,走在路上的这么些日子里,他觉得自己已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了罢。虽然江湖人的习气,江湖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样的豪气,他尚未学会;在他的内心里,好像已不会刻意去学习,这样的饮食习惯,反而以为,自然一点,想喝酒时喝酒,不想喝时就不喝,更像一个洒脱的江湖人。难道这就是从一个初学者,一个怀有江湖梦的少年,当经历过一些事情,看问题的角度,已不会如当初那般,幼稚的以酒肉这个指标来衡量身入江湖的程度,来衡量一个人之江湖情怀的深浅?
人在变化,有悄然生发的,也有明显改变的。云帆这种尽量以自然,以自己之所欲来闯荡江湖,而不是非得达到某些看起来可笑的硬指标之看法,令得他在这个晚上,这个躺下去还没有去做梦的晚上,思考的东西要多了些,同时也复杂了些。
路是自己选择的,他的身后有家人,更有钟老头,有老道士师伯以及两位师兄的支持,他应该感到幸运才对。有哪个少年,在他这样的年龄里,靠着吞吃金丹,已高于所谓的武林好手呢?有哪个少年,从跟着钟老头混吃,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历过找寻到家人,在这个世界有了根,而且当提出要外出游历一番,家人师傅师兄等都表示支持呢?
这是云帆的幸运之处,他的路由自己选择,他的成长,他的成熟的一步步安排,由自己做决定。还有什么比起这样的自由,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洒脱而被人关怀,更值得羡慕的呢?
云帆在心里笑着,可同时,他又以为,自己是应该要详细的计划一番的。由心所欲,活得洒脱,这样很好,可自己的从少年到青年,在这个世界里长大,总还是要面对更多现实的事物的。譬如要成家要立业啦,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他的前一个世界那般,将一个人的人生量化成为数据,每一步的行进,都可以精确到毫厘,可始终是有着普遍的轨迹线,大多数人所应该要经历的,亦在观念上有其必要性,有其普遍的意义。
人活在当下,要呼吸空气,要吃喝玩乐,更要做一些人应该要做的事情。可以说,在人这个普遍意义上,这两个世界有着其共同的地方:便是往前,往着前面而去。
云帆忽而想到这二十来天的行程,似乎有游记般的色彩,乍看起来自己像是过客,其实他仅仅是自己世界的主角,而努力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一个深远的长久的目标,以自己的惰性,自己随遇而安的性格,可否达成这样看上去高远的目标吗?
这一晚,云帆翻来覆去,在床上躺着,在思考着些重要的东西,很晚才睡了过去。他的两位师兄没有出声,他们只感到一点的疑惑,何以自家师弟,如此深夜还没能入眠?这样的问题,明日再问罢。
武平是一个四通之地,云帆三人只在此地住了一晚就离开了。昨晚想的东西有些过多,当第二天起身,云帆感觉脑子有些迷糊的样子,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一觉醒过来之后,却感到糊涂了,他好像又毫无所得。
打着呵欠驱赶未消散的睡意,他们刚刚出了客栈的门,就很巧合地遇到赤松居的两位道士。对于这两个人,云帆算不得认识,虽从王朗处知道些武林大派的人物,而在棋盘山里,和眼前的道士,严格上来讲,是没有正式碰过面的。所以印象非常的浅,他不会去打个招呼,以套近乎。
明清道长就不大一样,当日云帆有胆量在巨猿面前放炮竹,就这一幕已很让他记得。对于如此年轻的后生之表现,其人记得很稳。所以在武平的街道上遇见这三人,明清道长居然点点头,但没有任何的话语。大抵他以为脸上的笑意,加上这一点头,就足够表现出他的友善了罢。
见此,云帆装作没有看见,而大师兄和二师兄,同样没有任何的表示。这让明净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很知道自己师兄的自信之处,如此有礼貌的点头之礼,对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何等失礼。
看着云帆三人的离去,远远地明清指着为首之人,问道:“师兄,那几个家伙太没有礼貌了。”他想了想,没有想到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对方的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