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长的队伍缓慢地被城门排放出去,公差忘我地工作,直到何二何三这两个家伙的到来。换班时候到了,松一口气的公差这才笑着将工作交接好,此时刚好轮到云帆出城。
昨日的不愉快,昨日的在斗笠剑客手上吃了两次亏,在捕快头目处领受了一顿臭骂,到最后还是让那个江洋大盗走脱了,何二心情很不好,因他的上司的心情,同样很坏。今早上班的时候,何二两人再次被叮嘱,需要按照严谨的作风盘问路人,若再发生昨日那样马虎的事情,便停职反省。这很算得上是严格的要求了,何二两人亦拿出不常有的认真,心里以为,先如此这般,对付完这一阵子再说。
剑客就是那个大盗,已确认无疑。他所光顾的是本城有数的豪门之一,亦是曾经颇为煊赫的吴府,家主正是退下来应该有三五年的吴尚书,虽然过气,在武平这样的地方,大越朝高级退休官员的宅邸,仍显得重要而不可侵犯,虽然,这仅仅是吴尚书的其中一座宅邸,颐养天年的尚书并没有住在这里。
吴府失物,地方上自然有责任追查到底,这就需要像陈飙,以及陈飙属下何二何三这样的人物奔走了。可恨的戴斗笠的剑客,偷了东西还敢招摇过市,在一群公差的追捕之中,在武平这个事发地,稍微露面,就不知所踪了。上级压下来的任务,便是务必在某个期限之内,将此人捉拿归案。迟了误事,肯定需要有人负责,吃吃苦头,甚至掉乌纱帽的。
何二一抬眼就看到昨日那个轻轻放过的小子,以及他身后的两位道士装扮的家伙。无来由的,他心中的怒火忽然生起,他摆出公事公办的冷面孔来,以自以为毫无感情的声音道:“路引,身份证明!”
面对公差,云帆很淡定,他将所需要盘查的东西一一奉上,这是行走在规则之内的时候,所以他不会节外生枝,以个性对抗这一套在这个世界,也包括在他前一个世界里,奉行已久的规则。
对方毕恭毕敬的样子—至少在何二看来,云帆是这样做的—多少消去何二心中的一分怒火,例行检查过后,何二忽然觉得眼前之人,转变了面孔,而显得有些令人生厌的样子,这只是因为其人心中的火气,才去掉一分,而剩余的火气,犹在影响着他的判断,因之,其人想要刁难云帆一番,不轻易放他出城。
“咳”何二故意咳嗽一声,他对着何三打了个眼色,会意的何三便立即靠近两步,指着何二手上的路引道:“这张东西有点问题,我们需要仔细检查一下。”话刚出口,何三眼里便露出了挑衅的神色,他似乎想通过这样低劣的表演,激怒云帆,好接上他们后续的动作。这样的伎俩,他们两兄弟以前做过很多次,或为了求财,或为了别的目的,总之,就是仗持自己的这套制服,故意刁难他们看不顺眼之人。
面前这个后生,毛都未长出来的后生,何二何三根本不放在眼里。
一通折腾,后面的人要不耐烦了,而云帆露出些假装的慌张,他同身后的两位师兄提醒过,由他打发面前这两个“熟悉”的皂隶就足够了。在有意的卖弄之下,何二何三等到了云帆送到手上的碎银,这虽然让他们脸上的神经放松些,但对于从昨日一直到今天,他们所受到的憋气的消除,仍是不够的。
既然刁难了开头,何二不介意多捞取点油水。
“嗯,这张没有问题,另外一张嘛。”拿眼看着云帆,何二的手伸了出来,他眼里的神色是戏虐的。这时候,此人觉得自己是一个猎人,而云帆这个后生,就是可以任由他宰割的肥羊,只应该沉默应对。上午的风不冷,但城门处的风像是经过加工,比起猎人的锋利之刃,要灵敏许多,专门宰割像云帆这样年轻的出游者,而不带丝毫的怜悯。
云帆皱眉,继而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些牵强的笑意,在身后某个豪客出声之前,再次递上一块碎银的同时,暗暗地往贪婪的何二身上输送了一丝金丹之力,顿时使得面前可恶的皂隶跳了起来,他如一只被踩中尾巴的黑猫,跳起来之后,身不由己般摔在了地上。